四个人围坐在一桌,吃得丰盛,气氛一直也很融洽,程浩楠在桌上有意无意地问肖副何时再组建一个家庭,肖健辉看着苏琴,直言坦白:“我希望自己将来的妻子就是苏女士。”
苏婉莹见母亲无一点表示,她笑笑说:“我希望我有一个像肖叔叔这样的爸爸。”
两个年青人一唱一和,完全能听出来,他们有撮合之意,苏琴终于开了口:“我希望我以后的婚姻生活能安定一点,能见得了世面,能取得父母的允许与祝福。”
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让她的心苦涩了二十多年,虽然她不后悔,可做为儿女,临老了,她不期望自己再违逆一次。
肖健辉是否能让他们喜欢呢?她不知道。
自己能否再次光明正大地踏入那个家门,她更不知道。
只是隐隐约约,她感觉她该面对的一切似乎越来越接近眼前,那层层厚积的纱离揭开不远了吧?
是庆幸有这一天?还是该悲叹多年过去之后,她有了重生?
父母是儿女永远的牵挂,她哪天不想?多少个午夜梦回,她想像着扑进母亲的怀抱,发自内腑地叫她一声:“妈妈!”亦或跪倒在父亲跟前,再让他拿着藤条抽打着自己。
血再流,那也含上了父母拳拳之爱与痛心的泪水。
然而,今晚的她看到了肖依娜与罗美琳那憎恨她的目光,那么,如果有了祝福,却不能安然的婚姻又能幸福吗?
回到家时,苏婉莹问母亲有何打算,她说:“妈妈等你成家了以后再说。”
“等我成家?”苏婉莹愣了,掐指可算啊,程浩楠说要三十岁再结婚,那不是还要等四年?
“妈妈,你没有信心吗?”
“莹莹,你没有看到今天他的前妻与女儿?”苏琴反问,她们绝对会阻止肖健辉成为婉莹的继父,如果女儿为此受伤害,她宁肯孤独终身。
“我明白了!”苏婉莹暗叹口气,母亲的谨慎她完全可以理解,后辈子的安宁幸福是她最最需要的。
“妈妈,你是想找外公外婆了是吗?要不然你怎么说以后的婚姻要父母的祝福?”酒席上她不好当场问,回到家她很期待得到母亲正面的答复。
然而,苏琴淡淡地敷衍:“还早呢,该来的自来。”
“妈妈,我真的很想见见外公外婆。”
女儿的问话让苏琴心里一酸,蠕动的唇有些微颤,脸色异常的白!不是不让她见,而是家人不可能再接受自己,曾经的努力,现在想起来还那么心酸心痛。
浅叹的气息漫过唇角,她摸了一下女儿的头,问的意味深长:“怪妈妈狠心吗?”
苏婉莹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怪!如果外公外婆仍然不要你这个女儿,我无所谓见不见,妈妈,我只要你开心就好。”
“谢谢你!”苏琴在女儿面前永远也是那样的清雅静然,一句“谢谢你”包含了她太多的情绪,而转过头时,她的眼眶却已濡湿。
曾经,她带着男友苏泽轩回到北京,俩人就跪在她家大院门口,整整跪了一个下午,她父亲也没让佣人打开门。
后来她被关了,却想法设法逃出家门,与苏泽轩成了婚,几年之后生下了女儿,满百天的时候,她怀着希望,独自抱着女儿又回到北京,同样的地方,同样地跪着,可是,那两扇紫红色大门仍紧紧地闭着,上了一把锁,她无法打开的锁。
夜幕拉开,女儿在她怀里饿得“哇哇”直哭,下起了毛毛细雨,她怕淋湿了女儿,脱下了外衣包住了女儿,坐到了屋檐下。
风起叶落,雨稀沁凉,发黄的树叶从围墙一角飘落下来,在风雨中做着最后的挣扎。
秋夜的北方已冷得刺骨,她紧抱着女儿,漫长的等待,嘴唇渐渐发紫。
昏暗的灯光下,终于走来一位她认识的男子,满脸的络腮胡没有刮,穿着一套军装,神情看似疲惫,他手上拎着一只黑皮公文包,打着一把黑布伞。
她笑,欣喜的,身子慢慢站起来,脚有点酸麻,身子在发抖。
男子在看到她的那刻,他那双黑眸闪亮了一下,愕然蹙眉,呆在了原地。
“二哥!”她叫,喉头发紧。
他颤了一下,随即又好似让一团怒火烧灼了似地,双眸发红地盯着她。
她激动,泫然欲泣,不敢太接近,颤抖着声嗓问了句:“二哥,爸爸,妈妈呢?”
蓦然,他手上的雨伞掉地,帽子一脱,宛如见了仇人,低咆:“滚!你已不是这个家的小姐,你给我滚!爸爸妈妈不会再认你!”
她身子一摇晃,立定后就“咚”的一声跪下来,求他带她去见一面父母,男子听了,脸上的肌肉在颤动,不知是不是雨丝飘进了他的眼睛,眼底晶晶亮亮的,头一仰,他抬手抹了一把脸,重新把军帽戴上。
“别跪我!你给我走!”他瞟了一眼她怀抱中的婴儿,从袋子里掏出皮夹,拿出所有的钞票塞进孩子的包被里,门也不进,转身就走了。
“二哥!二哥!”她嘶声哭喊,移动膝盖随他脚步想求得他原谅。
他留下了雨伞,可他甩下一句:“我不想原谅你!爸爸妈妈同样也不可能原谅你!今天就当你没来过,请你走了不要再回来!”
阴沉的天空笼罩下来,她腰一垮,瘫坐在地!女儿的脸上落了冰冷的雨水又哭了,又冷又饿,哭得嗓子都哑了,也把她流血的心哭得支离破碎。
她不知道她消失的几年里家里发生了什么,朦朦胧胧感觉自己已成了家里最不光彩的人,见不得父母,见不得亲朋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