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与流璟那样相像,他们二人在彼此对视的时候,是不是宛如在照镜子?
老妈妈又说秦镇天会用什么皮囊——夭夭惊得如遭雷击,难道老妈妈是在暗示,有朝一日皇帝会霸占流璟的身.体?!
夭夭颤抖起来,当初在北燕,那位萨满老妈妈就曾经说过,流璟是无形无魂的人——无形无魂,就算无法探知他的魂究竟散失在哪里,可是现在是不是可以就此推定流璟的形在何方?
难道,秦镇天与流璟那般相似,不是因为血缘关系,而是他压根儿就占据了流璟曾经的形?!
夭夭惊得几乎无法呼吸。就好像许多的残酷的现实一下子全都堆到眼前,让她几乎没有时间一件件将那些事情分类、捋清。
那么眼前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是——皇帝为何会仿佛一夕老去?如果他真的曾经抢走过流璟的形体,那他现在的急速老去是不是折射着流璟的生命也正在迅速消散?!
夭夭再也坐不住,起身奔向门外。她必须要去向流璟问清楚,是不是流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正在瞒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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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祠之中,阴云深锁。
流璟趺坐蒲团之上,面色在月光下显得惨白。
明空大师连声叹着,“施主,何必?何必!”
流璟唇色苍白,努力微笑。正待开言,却猛然听得宗祠门外有铁叶子的寒凛之声飒飒而来!
“怎么回事!”明空大师扬声断喝。
“师父,不好了,御林军已经将宗祠前后全都包围!”有小沙弥惊慌失措跑来禀告。
“御林军?荒唐!此处乃是皇家宗祠,又是在做法事,便与世俗无涉,他御林军岂敢用兵!”
流璟摇摇晃晃站起来,抚住心口,“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为什么?”
流璟努力一笑,扬声向门外,“云鹤兄,我知道你来了。还请进来叙话。”
夜色里仿佛飞起黑色的鹄鹰,无数黑衣短打的御林军层层跃上围墙、屋檐,张弓搭箭瞄准宗祠内红衣的流璟。
缓缓,一袭白衣的云鹤从门外走入。他今天罩了盔甲,左肩上一只白金龙头贵气万方。
流璟一见便冷冷笑开,“云鹤兄远来,流璟有失远迎。”
云鹤也不否认,“所有人都知道我常某人是宫中御林军的副领军,本来就日日都在宫中走动,北苑郡王怎么说我远道而来?”
流璟一笑,伸手点指云鹤肩上白金龙头,“此物并非大秦国之物。再说——”流璟目光一寒,“常将军不过身为御林军副领军,便胆敢在宫中身穿龙袍么?!”
所有人闻言都惊住。
寻常见惯了秦镇天的明黄龙袍,便没人特别注意常云鹤这一身纯白的战袍。停了流璟的话仔细看过去,方发觉常云鹤的白袍上,从衣裾下面果然有一条白金线刺绣的腾龙盘绕而起,直至左肩!
臣子着龙袍,这是大不敬之罪!
陪同流璟在宗祠中供奉的礼部侍郎周广海便是一声大喝,“大胆常云鹤,你长了几个脑袋!”
云鹤笑起来,“周大人稍安勿躁,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余地。我跟北苑郡王的话还没说完,你这样跳将出来,请问这又是什么君臣礼节?你身为礼部官员,难道不知罪?”
周广海被问的一怔,只能恨恨将接下来的话吞下去。
流璟迎着常云鹤走过去,像是老友一般窃窃私语,“夭夭知道么?”
云鹤笑笑,“你说呢?”
流璟笑容扩大,“是为了夭夭?”
云鹤咬紧牙关,“你没看见她被老皇帝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流璟凤目一转,转身而去,回眸来笑望云鹤,“如此,我便任你所为!”
云鹤也是微微一怔,“你不反抗?”
流璟静静一笑,平摊开双手,“你早晚要杀我。择日不如撞日。我已经等了很久。”
明空大师闻言惊呼,“秦施主你……”
流璟含笑闭上长眸,“我心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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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夹道里,夭夭提起裙摆拼命狂奔。心中有凛冽的预感,说不清是什么,只觉得黑夜沉沉压来,总觉得仿佛再慢了一步,便再看不见流璟!
终于跑到宗祠门前,门外里三层外三层早已站满御林军,就连屋瓦、围墙上都是黑衣的弓箭手!
夭夭颤抖起来,顾不得自己的安危,推开众人便向里冲!
“夭夭姑娘,请你静候!”
御林军没人伤害夭夭,显然事先是得到了常云鹤的命令。夭夭哪里肯依,拼了命跟发疯的小兽一般推开那些孔武有力的男人,“滚开!有种就杀了我,你不杀了我,我就一定要闯进去!”
夭夭将腰里藏着的所有香料全都抖落出来,再也顾不上那些是足以致命的——只可惜,那些御林军竟然个个以黑纱覆鼻,显然对她用香早有准备!
夭夭手脚都冰凉下来,抬头望那些只露出眉眼的御林军,“带兵的将官是谁?是不是常云鹤?”
御林军扯住夭夭,“夭夭姑娘稍安勿躁,请回宫歇息等候,常将军办完事后自然会与夭夭姑娘说明。”
“办完事后?”夭夭颤抖起来,“他要办什么事,你们说呀!”
没人回答夭夭。
夭夭的手臂被捉着,她疯了样用脚去踢那些人,“说呀,你们聋了还是哑巴了,说!”
“段宝珠秽乱宫闱,她死前已经招供,那与她同罪之人正是北苑郡王秦流璟!身为人臣,更为龙脉子孙,他竟然胆敢身在宗祠之中与贵妃做那苟且之事,理当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