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等待的过程里,他的心才慢慢回笼归位,才得以好好的细看她的容颜。
以前他只道她是胖了,现在推算来,那时已经是七个多月的身子,与其他孕妇比较显的那么瘦弱。
卫项扬忍不住心里的自责与心疼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2号床!2号床!”护士的声音将卫项扬的思绪拉回,连忙从床边上站起来。
护士对着手中的资料,问道:“你是2号床什么人?”
“我……”他是什么人?卫项扬一时怔愣,还未待他回签,护士迳直说道:“你们现在可以将孩子抱过来,孩子有点偏小偏轻,但身体状况良好。”卫项扬直到此刻才惊觉道,孩子!这个被他彻底忽视了的小家伙,于是连忙跟着护士过去抱孩子。
她是这么的弱小,红通通的包在襁褓里一动不动,卫项扬迟疑地伸手从护士手中接过,不敢相信,这居然就是他的孩子,就在中午之前,他还不知道这世上有她的存在,现在她居然就在自己的怀里,那么安静,那么弱小,小的他浑身紧张的僵硬,只因怕自己不小心的力道会伤害到她。
护士看出他的怔愣与不知所措,这个爸爸看来是一点准备也没有,于是轻声安抚道:“没关系的,你只要不太用力就好!”
卫项扬谢过护士,小心地双手环抱着女儿回到病房。
一推开门,卫项扬毫无防备地迎上一对平静的眼眸,命运最是弄人,这句话放到现在恐怕再贴切不过,一手抱着女儿,卫项扬忘了上前,就这样静静的与她对视。
她此刻眼里的平静无波,让他踌躇,过往的一切还来不急缅怀、感伤,就仿如过了沧海桑田。
抱着女儿,卫项扬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带着初为人父的欣喜,带着心疼懊悔的怜惜。
小心地将女儿放到她的身侧,双眼回到她的脸上,再也移不开。
乐珊微低下头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忍不住红了眼眶,伸手轻抚她的脸颊,一脸疼爱与怜惜,我的宝贝!
那种自然流露的慈爱让卫项扬心神一荡,手忍不住伸过去轻轻将她的手包住,轻揉在手心,无声地诉说他的抱歉与自责。
手上传来的力量及体温,让乐珊怔忡,下意识地要将手缩回。
卫项扬紧紧握住,不让她离开。
久久,带着一丝压抑后的沉重声音传来:“这孩子不是你的。”
卫项扬双手一抖,双目圆睁着看这个直到他进来也没正眼瞧过他一眼的人,嘴唇瑟瑟的想讲点什么,却又是忍了回去。
被否定的伤害让他的心难抑的轻擅,他从未怀疑过,这是他的孩子。
从听到阿嫂说她在生孩子时,他就很肯定的知道这是他的孩子。
可她现在说出这样的话,如刺般扎在他的心上。
说完这句话,乐珊便将全副的注意力放在女儿的身上,看着她的小嘴嗫嗫的轻吮,连忙叫来护工阿姨帮忙泡奶粉,她现在还没办法哺乳,至少也得等到她身体稍稍恢复后,书上说小家伙现在吃的量很少,但频率却非常高,要随时注意给她喂奶。
卫项扬忍下心头的话语,让出位置给护工,独自走到一旁,静静地注视着她,注视着她如胆小鬼般不敢抬头看她,注视着她将全部的心爱给了新生的宝贝。
而在注视的背后他亦在思考,然后,他深切地感受到她的付出及所承受的伤痛,还有背后所蕴含着的深情厚爱。
这突然而来的豁然开朗让卫项扬忍不住哽咽,再次红了眼眶,于是连忙转身面向窗外,将眼神放的悠长,以期将心底涌上的情绪慢慢平息,他现在的痛就是她的苦,那再痛一点又何妨。
眼睛眯着,小嘴巴含着奶嘴一吸一吸,乐珊只觉得怎么看也不够,不迳一点又一点的将她抱紧,心里轻声叫着宝贝,待得孩子吃了奶,乐珊让阿姨将她放在摇篮里,让她睡觉。
眼角余光中,那个身影转身窗外,乐珊微微转身抬眼,就这么一眼,强行筑起的伪装瞬间崩塌。
乐珊眼泛泪光,看着他伟岸的身影矗立窗前,一身高档的西装衬衫衬得他英挺帅气,气场逼人,看的出离开的日子他过的很好,不再是她所担心的四处漂泊,无处居所。
也许是回家了吧!回了家,有了家庭的温暖,很多东西都可以渐渐淡忘。
乐珊愣愣地看着窗前的人,想起那不太遥远的过往,那感伤的眼眸倒映在明亮的玻璃上,刺的那人痛入心髓。
直到肩膀传来酸痛,乐珊才放松了身体寻了舒适的体位躺下。
可是思想却活跃着无法宁静,他一脸惊慌的闯进产房的情景越发清晰。
曾经,她四处寻找,茫茫人海她曾多少次在心底期盼他的出现,直到失望与无助将她逼的无路可退,于是在左右为难的境地中,她选择了抛弃所有,只身一人来到这偏避之地。
这段日子说不上好不好,她抛开一切沉痛的情绪,将所有的过往埋在心底最深处,恣意悠闲的生活,开心的时候就笑,不开心的时候就静静坐着,可以很专心的去做以前她总觉得没时间做的事,唯一担心的无非是肚子里的小家伙,直到万事具备,她才敢让自己趟在产床上。
而在她被阵痛折磨的疯狂疲惫的时候,在她被孤独无依的情绪掳获的时候,在她痛恨自己的坚强独立的时候,他……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犹如虚幻梦影,惊天动地的,不给她哪怕一丝思考余地的,全然的,堂堂正正的出现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