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是弄伤了她。
他把她抱到浴池里洗了一个热水澡,又把她抱到了床上。
然后打电话问了一个姚书行伤口撕裂该用哪一种药膏效果好。他去了翻找来药膏打开,挤出白色的药膏有圆润的指腹上,一手掀开了被子,将药擦在了她的腿心处,轻轻散开,可是她却还是疼得蹙紧了蛾眉。
裴心悦身下的疼在这凉突如其来的凉意里减淡,像是冰山的雪水浇灌了流火的七月,压下了那份燥意。她缓缓地睁开了带泪的眼,看着贺流殇正……她苍白的脸瞬间充血,极其难堪。
“……”她都不敢说话,怕又是一句不好听的话惹怒了他,到时吃苦受罪的还是她。
她也能咬着唇把所有的委屈和不满吞下肚子,别开脸不去看他。
知道她的难堪,贺流殇也没有多动作,替她盖好被子,然后站起身来去洗了手。从大床左侧上床,将她拥在怀里,可是她还是别扭地转开头,不去看他。
“你以为这样我很好受吗?”贺流殇的声音里也透出一抹疲惫和无奈,他的手指温柔地顺了顺她的的发丝,“以后别再使小性子了,大家都好好的说话行不行?”
这算是他最低姿态的让步了,也是变相的道歉。
她闭上了眼睛,眼下暗影一片:“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她累了,心也倦了。
半夜的时候,裴心悦的手机响了,号码是省医院打来的,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底扩张。
贺流殇也被这尖锐的铃声给吵醒了,看了一眼裴心悦:“这么晚了,是谁?”
裴心悦按下了手机的通话键就传来了医生冷漠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的起伏。
“请问你是裴心悦小姐吗?”对方听到裴心悦轻声嗯了一声后才继续说道,“你的母亲许华在医院不慎摔倒昏迷,请你马上来省医院。”
妈妈摔倒了?
裴心悦倒抽了一口冷气,整个人就僵住了,眼眶刺痛,立即泛红,她马上掀被而起,却被贺流殇给拉住,浓眉微蹙:“什么事?”
难道是莫云航病情恶化,快死了,否则她怎么会一脸哭丧的模样?
裴心悦眼睫微颤,水气湿润大眼:“我妈摔倒昏迷,难道你也不要我去医院吗?”
贺流殇深黑的瞳孔一缩,立即松开了她的手,也翻身下床,快速地套上了衣服,抓起了车钥匙:“我送你去,这里是没有车可坐的。”
这一片富人区住宅,都有自己的私家车,根本就没有公交车或者计程车出入。裴心悦除了让贺流殇陪伴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她现在根本就不顾不上母亲知道他的存在。
“外面冷,穿件厚外套,再把围巾围上。”他见她穿得太少,拿过一件白色的大衣和素色的围巾给她围上。
“谢谢。”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总觉得该这样说。
“和我还客气什么,走吧。”他牵起她冰冷的小手便出了卧室。
一路上她都任他牵着,进了电梯,出了电梯,然后坐上车,往医院而去。
她很担心妈妈,看着外面寂寥的昏暗的路灯,心里像是堵着什么一样,胸口胀得疼,疼到她无法言语。
“别太担心了。”贺流殇感觉到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哀伤里,眼眸里都是忧伤,说不出的脆弱。
医院的走廊上,传来了贺流殇和裴心悦小跑的脚步声,抢救室的灯还亮着,那一抹鲜红刺得她眼疼。
“护士小姐,我是许华的女儿裴心悦,我妈她怎么样了?”裴心悦气自己未平,喘着气,急急地在护士台询问。
贺流殇上前,高大英俊的他不免让人失神,见护士走神,轻咳了一声:“问你话,快说。”
“许华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导致昏迷。”
“她好好的,怎么会摔倒?”她拧起眉头,妈妈是一个特别小心的人。
“好像是和莫云航的妈妈起了争执,有些说是失足,有些说是失手推攘,这个只有等你母亲醒来后再和莫云航的母亲对质了,不过那是警察的事情了,不在我们医院调查的范围之内了。”护士小心的解释着,因为贺流殇已经黑了脸。
芳姨!
裴心悦整个人一软,往后退开,贺流殇扶着她,柔声安慰:“没事的,你妈不会有事的。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来给她诊治,你别伤心了。”
“是我害了我妈,是我……”裴心悦痛苦地揪着自己的衣服,声音破碎,“如果不是我让她来看云航,她根本就不会出事,是我害了她……不,是你,是你不让我来医院,我不得不让我妈来替我看云航,是你把她害成这样的,如果我妈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冰冷的泪水已经沾湿她苍白而精致的面容,如雨夜里沾露的梨花,风姿楚楚。
她双手紧握成拳,不依不饶地捶打在他的胸前,像是发泄般。
贺流殇搂着她,任她在他的怀里放肆,一边掏出手机给医院的领导打电话。没一会儿医院院长还有几位领导都匆匆赶来,像上次一样对贺流殇的态度十分谦恭。
“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要看到人好起来。”
“病人大脑里有淤血压迫到了某些神经,现在做手术风险极高,只有让血块慢慢散去,她的双腿受伤严重,可能无法行走。”院方在实施了第一抢救后得出了此结论。
“不能走路?”这一辈子妈妈就要和轮椅度过了吗?
裴心悦感觉天都有一种塌下来的感觉,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后来医生说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听清楚,她只知道母亲的双腿废了,因为她一时对贺流殇的妥协,因为保护莫云航而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