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母亲。”
饭厅里已经坐着方太傅,旁边落坐着的正是他的继室夫人方二夫人,张姨娘站在侍候着方二夫人与方太傅,桌上还坐着半大的小姑娘,正是方太傅府里的大小姐,方二夫人的长女方颖,眉眼都已经微微绽放,稚嫩还没有完全地褪去,五官却已纪显出几分美人胚子的痕迹,她身边坐着的是方太傅的第三个儿子方作,还是个小孩子,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
先出声的是方慎。
“见过父亲、母亲。”
后出声的是秋娘,她站在方慎的身后,福身行礼,端出身为人家儿媳的姿态来,恭敬。
除了恭敬,她也做不出别的表情,毕竟,不是心甘情愿地嫁到这里来,与她之于生活的期望差太多,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别。
空着两个位置,看来是不需要她去服侍的,她心里正这么踌躇着,方太傅已经开口了,“都坐下吧,慎哥儿媳妇也坐下,颖儿与作哥儿,还不见过你们的大嫂?”
方颖的面上露出些许不乐意,很快地就收起来,在方太傅的面前,露出笑意,像是天真的小姑娘般,站起来到秋娘的面前,“见过大嫂,我是方颖。”
秋娘知道这是方二夫人的女儿,府里的大小姐,示意着跟来的紫玫把她准备好的礼物送递过去,“这是我给小姑子准备的礼物,不知道小姑子可是喜欢?”
那是个金手链子,是嫂子张氏在京城最大的金铺里订制的,一朵朵梅花图案连接在一起,却是细细的,不粗,显得很是漂亮。
方颖笑得很开心,没有敷衍的样子,嘴上说着,“谢谢大嫂。”
“见过大嫂。”
这是方作,看上去与同龄人相比,显得瘦弱一点儿,声音怯怯的,似乎不敢高声,有些局促的样子,站在秋娘的面前,甚至都没抬起头来。
这是个胆子有点小的男孩子。
秋娘下了个结论,幸好嫂子张氏都怕她不懂这些人情世故,都替她给打点好了,她只需记起嫂子张氏的吩咐,把所有的事交待给紫玫,一切都会好的。
紫玫有些地方令她不喜,但总的来说,还是个可以做事的人。
“谢谢大嫂。”方作回礼,默然地回到位置上,收到东西的让他交给身边的人收起来。
那是徽州的歙砚,又别名为龙尾砚,用歙州婺源的龙尾山歙石雕琢而成。
食不言,寝不语,桌上自然没有说话的人,秋娘自然更不想说话,方慎这边也不用她顾着,她觉得还是比较好的,就是方二夫人的视线让人不太舒服。
一饭吃下来,大抵是小半个时辰,太傅大人与方二夫人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秋娘自是没有私自起来,这等失礼的事,她还没到那个脑残的地步去做。
“那家被烧成灰的铺子是夫人名下的?”
忽听着太傅大人出声,让秋娘打起个精神来,心里就把这个话与早上王婆子的急切给联系起来,注意着听,面上到是没露出一点想听的表情来,就仿佛这事与她无关似的。
方二夫人似乎不介意太傅提起这个话题,微点点头,“就是开着同福茶楼的那家,给烧了个灰烬,就连着开店的夫妻俩都烧死了,作孽的。”
同福茶楼?
秋娘的双手拢在袖子里,却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同福茶楼,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李奉恩的武功,与她不相上下,怎么可能没从火里逃出来?
让她简直都不敢相信,尤其是听见开店的夫妻俩都被火烧死的,让她更为惊愣,这是仇杀,就是仇杀,没有一点的怀疑,她坐在那里,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大师姐,师姐难道真……
她不敢再往深里去想。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这事儿感觉跟做梦一样,不敢相信,没有亲眼见过人,还是不太敢相信,师父让她带回峨嵋山的大师姐就这么死了。
或许,还是一场假死?就像着多年前,大师姐跟着李奉恩走一样吗?
当然,这个想法,会让她觉得好受些。
方慎腻在她的身边,双手从她宽大的袖子里钻进去,抓着她的双手,红润的面上有些担心的样子,“姐姐,你的手好冷哦?”
是的,秋娘的手很冷,大夏天的,她的手因着大师姐可能活生生的让火烧死发冷,甚至都有些责怪自己没早些将找到大师姐的事回禀给师父知晓,也许大师姐早就回峨嵋山也说不定,不、不至于……
“没、没呢。”她安抚着方慎,不叫他发现自己已经乱成麻的心绪,即使他不知事,也不愿意叫他知道一些她不愿意让外人知晓的事,是的,他在她的心里还是外人,就算是同床共枕的夫婿,还是个外人。
“现在不冷了吧?”她催动着内力,手心里瞬间有了热意,眉眼微扬,瞅着方慎,“是不是?慎儿?”
方慎抿着粉色的唇瓣,把手再一次用力地抓住,待得察觉着那股冷意真的没了,不由得露出高兴的表情,把个脑袋往着她的胸前拱去,“姐姐,我们睡觉去?”
话说着之间,他还抬起个头,黑亮的眼睛巴巴地瞅着她,好像在等待她的回应。
睡觉?
这个词让秋娘差点黑了整张脸,肚子刚吃饱,就睡,会不会太夸张,就算着这院子由她来作主,也不能这样子吧?
还是绣绣花吧,她还没学成。
“慎儿想睡?”她轻声问着。
方慎到是干脆地回答她,“慎儿要跟姐姐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