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利,给我跪下……”方业听得此言,柔和的面色稍稍一变,视线落在低头不语的阿利身上,“到底是哪里来的人,是不是外头那些打着大哥主意的有心人?”
阿利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话一说出,必然是得引出大风暴,未来的少夫人女扮男装,不合时宜地上街,能说吗,万万是不能说的,当时他怕大少爷不会醒来,才让着未来的少夫人一起送大少爷回府,这下到好了。
这边,紫玫正试图拿走方慎手里的破碎袖片儿,想把他的双手也给擦上一擦,没想着方慎的双手硬不展开来,牢牢地揪住手里的东西,轻声细气地劝着,“大少爷,这个东西已经破了,让奴婢去丢掉吧?”
岂料,她轻轻地说,却惹来方慎瞪着个双眼,把破碎的袖片跟个宝贝似的捏在手心里,还把双手往自己胸前缩去,被撕破的前襟微微地敞开来,露出颈间挂着的玉佩。
说是玉佩,那东西,却是个长的,有小半截小指儿这么长,头尾一般大,透着翠绿的色儿,是块上好的玉,尾部穿着红绳子,那红绳子正挂在他的脖颈之间。
方慎好象并不知道身上的玉露出来,一个劲儿地把破碎的袖片儿给护住,眼睛还瞪着紫玫,嘴里嚷嚷着,“不行,紫玫姐姐,不行,慎儿喜欢这个东西,不许扔掉!”
他这么说,努力地表达出他的意愿,身子还往后躲,好象就怕着紫玫过来抢走他东西似的,眼睛一亮,就冲着已经硬着头皮跪在方业面前的阿利一喊,“阿利,快快,快把慎儿的东西拿走,紫玫姐姐好坏,不让慎儿拿着,阿利,你为什么跪在二弟的面前?”
只是,他话尾处一变,有些个不明所以地望着阿利,那个样子,晶亮的黑眼睛里充满着疑惑,还站起来,试着把阿利给拉起来。
他的力道很大,也不知道收敛的,看着就轻轻的样子,已经让阿利一个踉跄地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倾斜,往着方慎的方向跌过去。
方慎这会儿到是躲得快,也不知道他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就这么跑开,让阿利给跌在地上,他见阿利摔在地上,那个拿着破碎袖片的手使劲地挠着头,拿着晶亮的黑眼睛就瞅着方业。
“二弟,阿利摔着了!”他那模样儿跟个自己闯祸了般,嗫嚅着,两手儿还紧紧地抓住破碎袖片儿,“慎儿……”
“大哥……”方业站起来,比方慎要高一点,双手按住他的肩头,“大哥,阿利是个下人,你推了就推了,没必要自责。”
“自责?”他好象听不懂这个话,疑惑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儿,歪着个大脑袋,瞅着那边里还没有起来的阿利,重重地捏紧手里的破碎袖片儿,很慎重地摇摇头,“不懂,二弟,慎儿不懂。”
“他是府里的家奴,生死全由你,大哥没必要为着个家奴自责。若是不听大哥的话,打个三十大板,让人牙子给卖了就是。”方业说得是苦口婆心,试图让这个大哥明白点一些道理,“大哥,阿利今儿个带着你乱认识些别有居心的人,还是趁早把人给打发了吧。”
阿利那一下摔得极疼,没曾想,这疼还没有缓过来,已经听得二少爷那般,跟个睛天起霹雳一样,先是愣一下,随即地反应过来,爬到二少爷的脚边,一把抱住他的双腿儿,“二少爷,二少爷饶了小的,小的再不敢带着大少爷乱走,二少爷开恩哪!”
他没去求大少爷,谁都知道大少爷压根儿不懂,这事儿还得求二少爷,他想留在这府里,太傅府出去的人,哪个府里还敢要?
方慎像是看着好玩的,一边儿学着阿利的样子,竟是蹲下来,自己抱住自己的腿,大脑袋给仰起,“二少爷,二少爷饶了小的……”
刹时,屋里静默一片。
就是那个阿利也不得不停下求饶的动作,愣愣地看着那边,学得跟自己一样的大少爷。
“大哥,大哥……”方业斥责着下人的不守规矩,又生怕这个不知道事儿的大哥让人给哄了,就发作起阿利,没曾想是这个样子,他正要起身把人给扶起,忽然间,后膝处一疼,竟是一下子跪在方慎的面前。
“方慎,你在做什么?”
淡漠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那里站着个书生,风吹起他鬓角的几缕发丝,整个人显得颇有些气势,冷冷地望着方业。
陈秋娘一时间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回转,鬼使神差,只能这四个字形容,她站在门口,就见着那样的画面,一个年轻男人正站在前面,而方慎跪在他的面前,即使她抗拒这门已经是摆脱不了的婚事,可见着方慎那样子,平日里的淡漠有些龟裂的样子。
她才问出那么一句,就见着原本跪在地面的人一下子站起来,冲着她过来,她站在那里,没有动一下,任由他将她抱个满怀。
“这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人能告诉在下?”她的视线并没有落向那个年轻男子,直接地盯着跪在那里的阿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谁也没见着她是怎么进来的,就看着府里的大少爷冲过去,把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给抱住,那个样子,像抱着最心爱之人。
紫玫的手里还拿着浸湿的绢帕,娇丽的面容掩不住惊愕之色,府里的大少爷,看着是个天真的,可真要论起来,还没有跟人这样子亲近过。
“大少爷,大少爷,可使不得,可使不得……”她丢下手里的绢帕,任由绢帕在鎏金的盆里溅起水花来,快两步就上前,试图地劝着府里的大少爷把那个书生给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