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青鸾的那名女子,正是先前将弦线弹断之人,她在八女中,算是生的最为丰腴,一张薄薄的瓜子脸,颜色苍白如象牙,略略高的鼻子,和一对星一般的明亮的眼睛,左眼角下嵌着一颗小小的黑痣,下巴尖尖的,端然托着那只娇小玲珑的嘴。
可是听闻柳如烟的话语,那原本玲珑的小嘴却是张的足有鹅蛋那么大,随即诚惶诚恐的懦懦争辩道:“宫宫主!那可是我合情道宗的镇宗之宝啊!虽然修炼之法失传多年,却是历代宫主的信物的呢,怎么能!怎么能交给一个外人?”
“闭嘴!”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吓得雪月八卫身子齐齐一颤,青鸾更是惶恐的拜倒在地,额头紧贴着船板,心中大悔自己莽撞的举动。
只听见前方柳如烟冰冷的话语缓缓飘来:“本宫才是合情道宗现任宫主!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那本破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古物了,来历都不清楚,也没听说前面有谁能练就,放那儿也不过是本垃圾而已,如今他已经成功研习了那本《朴刀术》,这功法在他手中,也许也有出头之日呢。”
“好了,起来吧,你维护师门利益心切,这次便饶了你,快去吧,这会儿,应该快要进城了,也不知这次丹阳,又会淌下多少人的血呢。”
说着这话,柳如烟的眸子又续看向被余晖照映的如血般殷红的滚滚江水,再次变得迷惘起来:“只希望这样,能帮到你些许吧。”
“是,宫主宽宏大量,奴婢感激不尽。”青鸾闻言差点喜极而泣,又复拜了三拜,才转过身出了阁门。
吕梁山腰的萧氏山庄,雾霭蔼蔼,亭台楼榭,蔚为壮观。
可是此刻这如仙境般的圣地却是传来一阵阵鞭挞之声,显得尤为刺耳。
依旧是拿东南角碧波湖畔,那座豪宅庭院中繁茂的葡萄架下,只见一名身着青色长裙的女子此刻正面无表情的面跪在墙角,双手平举着一把足有门板大小的巨阙剑,整个较小的身躯都仿佛被笼罩在那阔剑氤氲的阴影下。
她那原本如瀑的长发被粗略的挽起,背后的衣料早被抽的稀烂,露出那映出道道红痕的裸背。
“废物!废物废物!你也对的起我这个生你养你的娘?你说我养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有什么用?我看就连小青办事儿也比你这废物牢靠些!真是气死我了!”
在她的身后,一名颜色和二八少女相当,但是眼角眉梢多了几分成熟,多了十分的威严和百分杀气的贵妇正手举着某种兽筋制成长鞭,不停的向着那少女的背上抽去,每抽一鞭,嘴中便吐出一次这般的冰冷话语。
在贵妇身侧,十二名侍女一字儿排开,屏息凝神,目光盯着自己脚尖前三寸的地面,不敢有丝毫动静,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可每当贵妇的动作慢下来时,便会有两名容貌身段都要胜上一筹的婢女小心翼翼的给贵妇擦去额头微微渗出的汗水,为她端茶送水,将已剥皮去籽儿的香甜果肉喂进贵妇那红润的嘴中,以维持她鞭笞少女的体力。
被鞭笞的少女虽然面色苍白,因体力透支而渗出的虚汗混成晶莹的液珠冉冉而下。
可从始至终,她的表情也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如两潭死水般空洞的眸子中也不会出现任何神彩,永远那么沉默黯然,天塌不惊,仿佛所有的鞭子都不是抽在她的身上。
只因她姓叶,名叫叶轻恬,只是两个无情人为了达到某种共同利益媾合下的产物。
那阵阵鞭笞造成的痛苦早已让她麻木,只因这种痛苦已然混合着各种阴讽辱骂伴随了她过去成长的整整十五个岁月……
叶轻恬越是表现出一副淡漠的神情,钟颖便越是无名火乱窜,手中便越是没个轻重,抽的越来越狠,仿佛她的鞭下并不是她的女儿,而是所有一切不是的因果,一个背满罪孽的畜生。
“若不是因为有你,我和叶鼎天那混账的破事儿怎会被家族发现!”
“若不是因为有你!为了护住钟家的颜面,我又怎会被贬嫁到这种蛮荒之地!还要去跟这帮乡巴佬耍什么阴谋诡计!”
“若不是因为你!萧洛那个孽种早已赴了黄泉,丹阳如今八成以上的氏族都会明智的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我这一边!又怎会弄到如今这般乌七八糟的田地!”
“若不是因为你!我钟颖这两年内便可顺利的除去大晋所谓狗屁的三大世家,将大晋的实权献给三叔钟柄绪之后,我便可风风光光的回到大禹,回到钟家!”
钟颖的声音越加尖锐,越加疯狂,狰狞的神情将原本姣好贵气的面容破坏殆尽,如同菜市场中被惹怒的肆意骂街的泼妇,当着一大推话语几乎不换一口气的吐出后,终于因为缺氧而憋得面色涨红,尖叫着一脚将早已疲惫不堪的叶轻恬踹倒在地。
失去平衡的叶轻恬再也无法支撑那把足有四百来斤的巨阙大剑,剑体砸入土中,让整个地面都抖了三抖。
叶轻恬也因过度透支体力而跌倒在地,大地气息混着草木的芬芳侵入口鼻肺腑,仿佛才为如同脱线木偶般的她代入了一丝生机。
“该死!谁让你躺下的!给我起来!起来!”
看着如同一条将死之鱼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叶轻恬,钟颖怒火更甚,又是踹了几脚,却是被另一道男声叫住。
“好了好了我的夫人呐,再来几下她这条小命儿可就没了哦,她虽然死不足惜,可是也要对得起她这十五年来所浪费的资源不是,要不然岂不是亏大了?”却是早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玉虚宫主叶鼎天开口阻止道。
可是他话才说道一半,脸色却是忽然一下子刷白,望着天边压来的黑色云团踉跄的退了几步,险些被自己绊倒。
“只要什么?说句话还吞吞吐吐的,老娘当初怎会看上你这么个……”
钟颖见他面色有异,顺着他的目光疑惑的转过身来,正想诋毁几句当初自己选择的男人,却是也望见了天边的异像,同时萧洛那如仙神审判之声混合着雷鸣轰入耳中,顿时脑中苍白了瞬间,但她并不识得这便是仙神临体之境,当即身子颤抖着破口大骂道:“该死!该死该死!肯定又是柳如烟那个疯女人干的!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吓住我吗?身为山中门人,却妄图逾越我大禹律法,亵渎山中修界秘条!看我这回不回朝参死你!呵呵呵!上次听说只是在炎冥谷内面壁十年吗?但恐怕这回,就是你师父再次出面,也保不住你了!哈哈哈!”
一见钟颖那笃定的样子,叶鼎天这才恢复了过来,暗骂自己不争气,看着钟颖望向他眼中的不屑,心中的怨毒更深了几分,但心中如何作想,脸上却依旧是那谄媚的样子道:“原来是这样,可如今霍齐两家应该是吃瘪了,那不知夫人如今可有应对之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