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多了一些华裳,听雅婳说是墨棋派人送来的。
我抚着那裳衣,是南国女子衣裳的款式,和汜凰略微有些不同。
和墨棋谈话间,隐约感觉到他对凤陨宫人出现在夙京街头的不安。另外,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提起关于我和千尘大婚的事,似在试探什么。
对他心里所想什么我并不太在意,毕竟他一个南国王爷的事也不用我操心。
景岄得了南国皇帝的旨意出了宫。前脚出宫,后脚就踏进了湮王府。墨棋对他这位皇妹却也十分纵容,许她在这王府内苑里随意玩耍。
和景岄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些时候会看着她失神想到当初初识时我、她、宁璇三人在万花楼中把酒高歌的情景。只是每当回过神来都好一阵惆怅。
不知宁璇,过得如何。
想到这里我又摇摇头,宁璇自有洛府和明砚枫疼着,又不像我。
若说我对云都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那曾将与我执手的男子。
我枕着下颚看亭外,一片秋海棠开得正好。一片海棠,却引起了无数的愁思。
当时的我丝毫没有想到我正思念着的男子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
“你当真不肯向我服软?”
虽身着华服,但紧锁的眉头间总存着挥之不去的哀愁。
韶仪的目光定定凝视着那背对着自己的男子。
“只要你说一句,愿意与我在一起,就算背弃了我的国家,抛弃了一切声誉,我也可以放下现在的地位和你走。”
如此深情的话语却丝毫没有打动那立于院中的男子。
韶仪见自己的心上人迟迟没有回答自己,不由拧眉,“你倒是给我个答复啊!”
背对着韶仪的洛千尘自然一字不落地听到了韶仪所说的每一个字,紧握的双手松了松,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却仍是不发一言。
韶仪有些急了,伸手上前欲将洛千尘的身子扳过来,却不料他早有准备,在她的手还没碰到他的雪衣上时便闪身离开。
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对自己如此的绝情,韶仪愣了愣,呆呆地看着自己落空的双手,好久才将手收回。
她抬起头看向洛千尘,却正好对上洛千尘毫无感情的双眸,不由冷了神色。
“她死了就是死了,你就是再怎么拒绝我痛恨我,独孤泠她也是死了!”
得不到心爱的人的痛楚让韶仪顿时怒火与妒火交杂在一起,焚烧了理智,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一句,看着洛千尘面上浮上的痛意,心底不禁升起一丝快感。
洛千尘紧抿着双唇,目光越过韶仪肩膀,投向很远很远的天际,整个人都感觉似要飘忽起来。
看到自己千方百计想到得到的人如今却连一个目光都吝啬于自己,韶仪不禁情绪有些失控,挥手就将院中所能触到的东西砸了个粉碎。砸后似还显不够似的,唤守在院外的丫鬟进来,却是扬手就是一耳光,打得那丫鬟不禁痛得莫名。
韶仪下意识地看了看洛千尘,见他根本不朝这边看过来,韶仪冷冷笑了笑,只为他紧拧的眉出卖了此时他的“漠不关心”。
那丫鬟瑟缩着身子,却丝毫不敢反抗。
她是仆,而韶仪,是主。
她怎敢反抗?她又怎可反抗?
韶仪弯下身子,随意捡了一块刚才摔碎的院中瓷器的碎片,抬手紧紧掐住那丫鬟的下颚,将锋利的碎片口对上那丫鬟白净的面容。
洛千尘并非没有注意这边的事,只是他之前根本不想插手韶仪的事罢了,对于韶仪,他觉得,她简直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再怎么样她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只是现在她将碎片口对上那无辜的丫鬟的脸,不禁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娘娘,您..放过奴婢吧。”
那丫鬟见韶仪迁怒自己,惊恐地睁大双眸哀求着她。
而韶仪见洛千尘如此,并不有所反应,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这只是徒劳。
韶仪扬起手,露出白玉般的皓腕,不顾那丫鬟惊恐的面容狠狠划下。
索性并无血腥味传来。
那丫鬟睁开紧闭的眼,顿时看见皇后娘娘吩咐自己照顾的那位公子半空握住了皇后娘娘的手腕,阻止了那一块碎片的划下。
“还不快离开?”
洛千尘冷冷斥了一声,那丫鬟方才如梦初醒,抹了抹吓出来的泪,俯了个身便急急离开了。
看着那丫鬟远去,洛千尘狠狠甩掉握住的韶仪的手腕,嘲讽一声:“我果然没看错,皇后娘娘你果然是如此蛇蝎心肠的女子。”
韶仪听了这话丝毫没有怒意,面上只看得到欣喜。
他当真不会容忍自己在他眼前那般的残暴。
口中喃喃道:“你终于肯对我说话了。”
洛千尘厌恶地看了韶仪一眼,随即便转身进了房,重重地关上门,留韶仪一人还呆呆地立于院中。
就算洛千尘留下自己,韶仪还是那般欣喜,如获至宝一般。
在她的眼里,此时洛千尘能主动和她说上一句话,哪怕是怒斥她的、嘲讽她的、伤害她的,都是她的至宝。
在韶仪还在欣喜时,院外急急走进一个仆人,向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低声说道:“皇后娘娘,皇上已经派人催了,请娘娘近日速速回宫。”
韶仪听了这话后,深深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却不说什么,喝退了那仆人打扮的人。
她此次出宫,本就是打着上山礼佛的幌子。而既然西暝君已经派人催她回宫了,她也没有理由拒绝,毕竟也好长时间了。如果找借口多留几日,只会引起西暝君的怀疑与猜忌罢了。
只是,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再多留几日,哪怕只能看到他对自己的冷面也好。冷面,也好过在那暗无天日的宫墙中无尽头的思念。
韶仪单身立于院中,痴痴地看着那房门,似要透过房门看到里面的人儿一般。
相信一见钟情吗?她韶仪相信并坚信。
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认定了,他洛千尘,便是她韶仪的整个天下。得到天下,必定染血,那独孤泠想要与自己抢天下,就休怪自己狠心。
谁都不能与自己夺他。
谁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