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延帝便下了旨到洛府和离王府,洛府这边满面春风,何府那边却是阴沉满面。
婚期定在下个月的初三,婚期渐进,宁璇也不能再随便跑出去玩了,便整天将我从独孤府叫到洛府陪她。
“怎么不叫离王殿下来陪你?”
宁璇现在听到“离王”,就是无尽的思念。
实在不怪她,因为这里的规矩就是凡是皇上下旨赐婚的新人,在下旨第二天起就不能公开见面。至于公开见面,意思就是暗地里见见还是可以的,只要不被发现。
什么该死的破规矩,这是宁璇知道后第一个反应,刚骂出口便被洛意年狠狠拍了一下脑袋,“不准说‘死’,你这....坏丫头。”
估计他本来是想说你这“死丫头”,但碍于自己说的前半句话又生生将“死”改成了“坏”,这话怎么听怎么怪异。
宁璇吃痛地揉着自己被拍后脑勺,她那美人娘亲赶紧过来帮她揉揉,还不时哀怨地瞪着洛意年,道:“拍坏了我的宝贝女儿你赔我一个埃”
一听这话,洛意年脸上就堆起了讨好的笑。
我不觉有些好笑,抬眸,正好撞上洛千尘淡笑看向我的视线。
以前我就说过,洛府这一家子就是一群活宝。 别看洛意年在朝廷上一派严肃,回了洛府,那绝对和在外面成反比。
“泠丫头,你爹要是还没给你定亲,我们家还有一个呢,你看怎么样?”
一旁的洛千尘听了他老爹这番话,不由轻咳了咳,脸上竟有一丝羞赧。
我无奈地看着笑得堪比黄鼠狼的洛意年,无奈道:“伯父....”
这时宁璇那美人娘亲也凑过来说道:“对啊,这璇儿嫁出去了,我们可就没女儿了,若是泠儿你嫁进来.......”
意外地洛千尘没有反驳,而是一脸笑意地看着我。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拖着一脸看好戏的宁璇出了大厅。
“说真的,如果你嫁给我哥,你们还真的挺般配的。”宁璇那丫头看着我一脸正经。
我挑眉,道:“那你师父呢?”
宁璇听了这话笑得一脸暧昧,凑过来说道:“原来你是舍不得我师父埃”
“让你嫁给何昱,你舍得你家离王吗?”跟她呆久了,我也养成了反调侃的习惯。
那丫头果真脸上一红,柳眉一竖,似嗔似怒道:“我怎么可能嫁给何昱。”
我掩嘴轻笑不语,倒是她不依不饶,继续说道:“再说,何昱怎得比得上我哥。”
“我问你,你一定要认真回答”,宁璇转到我身前,一脸严肃看着我:“如果我哥和我师父同时向你求婚,你会选择哪个?”
我斜睨了她一眼,道:“你也不怕你师父听了这话修理你?”
我没有正面回答,因为我忽然发现让我那样去伤害那个白衣胜雪,清冷如菊的公子,会良心有愧。
宁璇吐了吐舌头,耸耸肩,没有再问下去,心思被花间的蝴蝶引去。
我和宁璇没有发现,一个白衣身影站在树后,树间的枝影将他的身影投在地上显得落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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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了独孤府,唤烟浔给我准备好了热水。
褪去衣裳,置身于温热的水中,那舒适似要将白日里的疲乏褪去。
闭眼中,门猛地被人推开,我一惊,赶紧唤道:“是谁?”
伴随着话音而落,一柄剑锋穿过纱帘直抵我咽喉前。
我心下一紧,抬眸,一个黑衣人正拿着剑在前方狠厉注视着我。
他未蒙面,烛光闪烁间教我隐约看清了他的面容。
除却眸中的厉色,是个清俊的男子。他的手捂住左肩,手上血迹斑斑,还有未止住的血从手中流下。
我开口想唤烟浔,却无奈身前有这么一把剑威胁着。担心泄***,我将身子向水下沉了沉。
见我一直盯着他,他眸中狠色愈加,手上刚想使力,剑锋忽的一转,却倒了下去。
我赶紧从边上的屏风后将干净的衣裳拿过来穿上。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旁边,他双目紧闭,唇上血色尽失,看样子因为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
我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叫人进来将他弄出去,但那样估计他的性命也不保。
心里浮过一丝不忍,毕竟他刚才也只是拿着剑威胁我不许出声,也没有真的对我不利。
我费了好一阵才将他身上的衣裳拖下来,拿水将他身上的血迹擦干。
幸好房里有一些平常用的伤药,取过来为他上药,然后用纱布将伤口包好。左肩的那道伤极深,伤可见骨,一不小心血便又渗出来,所以上药时都是极其的小心翼翼。
做好一切后才舒了一口气,但不经意碰到他额头,却是滚烫,想必因为伤口发炎引起了高烧。
怎么这么麻烦啊,我不禁一阵无奈。
我只得去隔壁唤起烟浔,让她去外面的药房买点退烧的药。
烟浔一听我要退烧的药,立马一脸紧张的询问:“小姐你病了吗?”
我摇摇头,也知道迟早要告诉她,便领她到了我房里,她一看到地上的血迹,刚要惊呼便被我捂住口。
“他现在发着烧,要吃药,你就去买点药回来。”
烟浔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无奈的遵从了我的安排。
在她要出去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什么叫住她:“你从后门走,绕开其他仆人,不可让别人知晓。”
她明白的点点头。
我坐回床边,看着那出于昏迷的黑衣人,心里叹道,你可是欠了我一份天大的人情。
很快烟浔就将药买了回来,那药房的先生本来已睡下了,听到烟浔一直敲门,又忍不住高价的诱惑,便又起来抓了药。
让烟浔去熬药,等药期间,有些困意,忽然听到那黑衣人喃喃说着什么。
凑过耳方才听清他一直在说“杀”.....
我不禁哑然失笑,看他那装扮我也知道他是一名刺客,但在昏迷中还嚷着“杀”....还真敬业。
过了好些会儿,药方才熬好被烟浔端过来,看着她小脸上的疲 惫,便也有些心疼,让她回房歇息了。
我拿过药碗,刚熬好的药还很烫,我用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他嘴边,他紧闭着牙关,刚喂进去却又流出来。
我有些无奈了,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自言自语道:“你若是不喝了这碗药,那你可真就是命不保了,你要是还想活着出去,就喝了它。”
又舀起一勺,喂到他嘴边,却还是又流了出来,我用手帕擦了擦他的嘴边,佯怒道:“你该不会是怕了这药的苦吧?”
说了也奇了,这又一勺喂到他嘴边,竟咽了下去,我啼笑皆非,呵,这男子气概真是无处不在。
喂了半碗药他便怎么也不肯喝了,我也彻底乏了,便为他盖好被子,直接伏在他身上便睡了。
我不知道的是,半夜他醒了过来,出于刺客敏锐的直觉,发现了我伏在他身上,他皱了皱眉,但看着自己的伤口被包扎得好好的,又看了看床边搁着的半碗已凉的药,并未将我推开,而是复杂地看了看我,见我熟睡的面容,他轻扯出一丝笑,也闭眼靠在充满女子清香的床上,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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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醒已是第二日清晨了,饶是烟浔昨晚已知道了我房里的人,但今早进我房里时看到那男子时想到昨晚地上那摊血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感觉到房里多出了一个人,那男子睁开眼,眸光一闪,看向烟浔的眼里闪现了一丝狠厉。
我察觉不对,将他按下,道:“你身上有伤,还是好好歇息着,她是我的侍女。”
他也不再有过多的动作。
烟浔受到惊吓,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将早膳放在桌上,颤着声音向我说道:“小姐,宁璇小姐催你去洛府。”
我拿过盛着清粥的瓷碗,舀起一勺说道:“告诉她我今日便不去了。”
烟浔点点头,又不安心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男子,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我将那勺粥送到他嘴边,他撇过头,警惕地看着我。
我也不恼,看着那勺粥清清淡淡地说着:“不必担心里面会有毒,我若是有害你之心昨晚就大可不必救你。”
他想了一下,似也觉得我说得有理,但还是强硬地说:“我不要你喂。”
因为身上有伤所以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怎么听怎么像一个赌气的孩子,我抬眸看着他道:“那你确定你现在有能力自己吃吗?”
他高烧刚退,想必现在全身虚软,怎么有力气自己吃。
他试了试,却也正如我所言,他有些尴尬,只能任我喂他。
“丞相家的千金早膳就如此的清淡?”他这语气含了一丝暗讽。
我看着他,眸中平静无波,“你身上有伤,只能吃这种清淡的。”
他听我是为他的伤势考虑,面上又是一阵尴尬,便也学乖了,不再出言讽刺。
一碗粥见底,我搁下瓷碗,开始发问:“你是谁?”
他挑眉不答。
“若是我将你送出去,应该会有很多人认识你吧?”也不是威胁,倒也是事实,看他昨日那个样子应该是被人追杀。
他闻言狠狠瞪了我一眼,嘴上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墨棋。”
墨棋?没听过.......我撇撇嘴。
“你昨晚为什么会到这独孤府来?”
听我问这个,他警惕地看了我一眼。
“被人追杀。”
我倒也没问他为什么会被人追杀,这是他的事。
我问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昨晚你为什么会闯进我的房里?”听刚才他的话他也知道我的身份。
他一听这个问题,面上浮出一丝羞赧,想必想起了他昨晚闯进来时我正在沐裕
“天黑,没看清,便随便进了一间。”
我了然点点头。也是,昨晚天已黑,他也急着躲避仇家的追杀,便连谁是谁都不知道就闯进了我的房里。
真是有够倒霉的.........
“你不会把我揭发出去的吧?”想到这件事,他戒备地问了出来。
我撇了他一眼,反问道:“我把你揭发出去有什么好处?再说昨晚我救了你,若是今天我又把你揭发出去,我岂不是坐实了那包庇的罪。”
听我这么一说,他方才缓和了面色。
“在你伤养好之前,别出房门给我惹麻烦。”我丢下这句话就坐到桌边去吃我的早膳了。
他也不语,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