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银缎锦袄的男童迈着小小的步伐朝向栗宫走去,身后留下深浅不一的小小脚印。
栗宫的红梅绽开点点红艳,与白雪相辉相应,煞是美丽。男童见到梅树下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相同的栗红色发丝,正在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快乐交谈着。
那是他的母妃以及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小女童。
母妃和那个小女童皆穿着红黑相间的怪异服饰,身上佩戴着环佩叮当的银饰。正是之前男童在那幅画卷中见到过的少女穿着的服饰。
男童怔怔地望着那二人,口中呼出的白气缭绕在眼前,清澈的眸隐隐泛起一层氤氲水雾。男童倏地低下头,踏雪前来的双脚有种僵麻刺痛的感觉,他下意识地蹭着地面,直将那洁白的雪踩踏成污秽的烂泥。
“白儿?”女子发现了男童,抬手招呼他近前,“快过来!”
听到女子的声音,男童有一瞬的惊喜,急忙抬起头,却见到那个有着一头栗红色头发的小女童正躲在女子的身后,一双小手紧紧扯着女子的衣袖,一双明亮的大眼如小兽般戒备地瞅着他。
“露露玛卡……”小女童动了动嘴唇与女子交谈,语言的发音很古怪。
女子笑着抚摸着女童的头,用同样的语言与她对话,女童听了后不再对男童戒备,而是冲着男童咧开一脸灿烂的笑容。面对女童的笑容,男童觉得生气,绷着小脸,不愿回应她。
女子笑着对男童道:“白儿,这是小你一个月的表妹扎瓦阿莉,以后你要多多照顾她!”说着,女子再次摸女童的头发,二人笑得很开心,很幸福,就好似真正的母女一般。
男童突然觉得很伤心,握在掌心的一朵原本想送给女子的梅花被他揉烂,他突然转过身跑出栗宫,任凭女子在身后呼唤他的名字。
那年冬天,女子死了。
四岁的男童与四岁的女童跪在女子的棺材前,男童目光空洞,面无表情,女童则满脸泪痕,不停地唤着“露露玛卡”。
女子是达瓦国公主扎瓦娜西卡,十五岁嫁到大鼎为妃,十六岁生下男童,二十岁死去。或许是预感到自己死期将至,故而才在死前写信拜托达瓦的亲人前来大鼎与她相见。来大鼎探望女子的是女子的哥哥达瓦王子扎瓦吉卡,以及他的女儿扎瓦阿莉。
男童不记得舅舅扎瓦吉卡的模样,也不记得女童扎瓦阿莉的模样,只记得他们都有一头张扬奔放的栗红色头发,与女子一样。他们站在一起,就好似另外一个世界中的人,让他觉得那里根本就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相隔八年后再见到那个女童,除了那头栗红色头发,他对她根本没有任何印象。父皇派他出行此次任务,是想凭借他是母妃的亲生儿子这点血缘关联来与达瓦皇帝交涉。可是现下,那个人居然被杀死了,她可是母妃疼爱的孩子,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死去?
“喂,七王爷?七王爷?小白?小白?小……”
曹草见傲白陷入情绪纠结之中,整个人冷凝肃杀,忍不住抓住他的双肩晃醒他。
听到有人在唤他,傲白陡然回神,这才察觉到自己不知何时竟将一块石头攥裂成碎片。
傲白扔掉掌心的碎石片,抿了抿唇,望着已不知何时重新在脸上化了丑颜妆,且正眼巴巴瞅着他的曹草,温声道:“我没事!”
闻言,曹草左眉一挑,“谁问你有没有事啦?”紧跟着“啪”地一下甩了傲白的后脑勺一记,傲白没防备,整个人都被曹草甩得向前倾了倾,幸好他及时稳住身形,否则怕是要跌趴在地,摔个狗啃泥。
“你这女人做什么?”傲白没好气地低吼。
“做什么?”曹草右眉再一挑,尖牙跟着龇了龇,“揍你……”说着,再度挥手朝向傲白身上招呼。
傲白可不会再次没防备,一把捉住曹草的手腕:“你到底想怎样?”
“回答我的问题!”曹草淡淡地回道。
“谁理你……哼!”傲白不屑地冷哼,转身欲走。
“一逞兽欲之后就想走人?没门!”曹草一把扯住傲白的腰带,紧跟着大喊,“来人呀,救命呀,七王爷霸王硬……唔……”
傲白猛地堵住曹草的嘴巴,小脸发窘,恶狠狠地低叱道,“你这女人真是无耻!”
“无耻?”曹草蓦地将自己那适才被傲白咬过的鼻头送到他的眼前,“仔细瞅瞅,都淤青泛紫了,再差一点就出血了,到底谁更无耻啊!啧,别仗着自己年纪小就想在作奸犯科之后拍拍屁股走人,你今日若是不回答我的问题,我跟你没完!”
傲白被说得愈发羞窘,他承认咬曹草鼻头是他的错,但这个事情也不至于需要用到“作奸犯科”这个词来形容吧!
“别以为缄默不言就代表你有格调,你再不回答,我可要——”曹草故意欲言又止,像个欺负纯情少年的色老鸨一般绕着傲白邪恶地吐信子,“吻你了……”
曹草说着当真将自己的红唇贴向傲白的嘴唇,当二人的唇相贴在一起的刹那,曹草蓦然瞠大的瞳眸里映着傲白紧闭双眸,羞涩万般的表情……
曹草傻眼了,一时间倒忘了赶紧撤离开自己的唇,就这么大瞠着黑眸,屏息注视着被自己“强吻”的纯情少年……
风,呜啦轰鸣着自二人耳畔刮过,月光下,某女的爪子还紧扯着人家少年的腰带,而少年微微后倾的身体似乎还在瑟瑟发抖……
“咳咳……我说董兄啊,你家养的美人儿还真是手段高明呢,连我家一向正经纯情的七弟都屈服在她的狼爪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