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透过窗外微弱的光线,看见床上半坐着的人影,从轻微紊乱的呼吸声中,可以断定陆振宇此时正气极败坏。
她猝然按下壁灯开关,随着啪地一声室内一片通明,床上床下的一片狼籍也跟着映入眼帘。她缓步走到床前,边走啧啧有声地说:“干嘛?刚刚在床上做完激烈运动?”
这话在旁人听起来很容易就会想歪。
陆振宇早在听见脚步声就知道来者何人了,这时听了她一番戏谑地话后也不动怒,只是继续维持着一张表情不善的脸倚在床头。她来到床前,在床沿坐下,又问:“和谁啊?难道是关孔雀?你们两个由冤家对头变成互相倾幕从而在今晚一发不可收拾天雷勾动地火了?”
“闭嘴!”他火大的朝她的方向咆哮。
她作势捂着耳朵避至一边,“啧啧!看来不像刚刚被关孔雀那个的样子,中气还很足,吼功也有见长。”
他气极,但又知道安远琪最喜欢在他怒火勃发的时候撩拔他引他怒上加怒,便握紧了拳头忍着再次咆哮的冲动,压抑着声音说:“你这个疯女人,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我不怕被当成哑巴,而是担心某人被姓关的气得脑子透逗了,到时我拿什么向小曼曼交代?”
于晓曼真的是陆振宇的镇定剂。安远琪才搬出于晓曼,陆振宇涌上心头的火气就见平息。他冷着声音问:“你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
“听说某人被停职留薪,想来看看他倍受打击要死不活的死样子,没想到他还比想象中淡定得多。”
安远琪边说边在床沿坐下,踢了踢床下横七竖八的花枝和撕毁的包装纸,嘲弄地说:“关孔雀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让你气得把漂亮的花儿都扯成这模样?”
陆振宇没说话,反而猛然扑过来,将她推倒在床铺上,翻身借用体重把她压得严实。她正要伸手推开他,却被他带着一丝恳求的声音阻止。“别动,就一会,让我抱一会儿。”
两人相斗也有十年了,中间不知多少次交锋,他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种脆弱的姿态。安远琪对他太了解了,独断,专横,偏激,护短,好强,死也不肯认输的个性加上与生俱来的大男子主义不允许他在她面前有一丁点儿示弱的意思。若不是心里真的再也无法负荷,他又怎么会将之份脆弱展现在她面前表现?
本可以借机嘲笑他的,但她不想。本可以大力推开他的,但她没有。他静静的抱着她,大手就扶在她肩上,没有任何不轨的动作,只是握得紧紧的,握得她的肩膀微微发麻。她也静静的躺在他的身下,一动也不动,双手环抱过他的腰身,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两人都忘了时间,陆振宇才稍稍放开她,低声问:“这次怎么不嘲笑我了?”
她以有的调调反问他:“攻击一只没有力气回击的受伤动物有什么意思?”
他缓了缓,收紧手臂紧紧搂着她,一阵之后又故作轻松调笑似地说:“太好强的女人容易让男人望而却步。”
“正好相反,有无数男人对我趋之若骛,包括关孔雀,才见几次面,人家今天就说这辈子非我不娶了。”与其说她在向他炫耀,不如说是在刺激他。
他立即鄙夷地哼道:“这种话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这么有趣的事,我总是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这是大实话。她的确是这么想的,但也不代表她就会为关文杰心动。
陆振宇不知道她的想法,故意问:“若我现在也说非你不娶呢?你信也不信?”
她仍然给了肯定的答案:“信。”
他就又问:“那你接受我吗?”
“信和接受是两码事。就像我挺欣赏你的个人能力,但永远和你做不成知己好友一样。”她一脸坦然,没有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暧昧问题而感到别扭,“所以,我们只能是永远的对手。”
陆振宇用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颈项,然后停在她的下颚处,轻声说:“我从不将女人当成对手。”
“那是谁当着我的面发誓不把我打倒就不姓陆?”她十分的不以为然。
“打倒有很多种,可以推倒,扑倒,按倒,还有像这样子,压倒。”他边说边低下头,性感的唇寻觅着她的芳唇。她就怔怔地望着他,直到他的唇覆了上来,夺走她的呼吸。唇齿厮磨间,她尝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让她欲罢不能的甜。相反的,他却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苦涩。
他突兀的中止了这个吻,在它勾动天雷地火之前。他翻身躺平在她身边,一边平复着过急的呼吸,一边绷着声调说:“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就维持着被吻之前的姿势,仍旧静躺着,问道:“为何?”
“不要爱上我,我已经没有爱人的资格。”他半是自嘲,半是认真。
她瞠视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将他的话反复在心里念了两遍,才说:“自己的事情都搞不定,你还有空管我爱上谁不爱上谁?”
陆振宇没有和她分辩,睁大着没有焦距地眼直视上空不知名的虚幻所在,继续说:“我过几天就回北京。”
她闻言反射性地侧头问,“不回来了?”
他不置可否,回答了毫不相关的问题:“我有点事要处理。”
她也没有执着于上一个问题,接着他的话问:“公事,私事?”
“公事。”在她面前,他从没想过要欺瞒,也学不来欺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