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军已经开始渡河,月家的大公子月畔才快步走到了月改的身边,伸手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看着他背上的伤痕累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丫的脑子抽了还是怎么,这个时候跑来触老头子的霉头!娘的,五十军棍,你至少得三天穿不上铠甲!”
“穿不上就穿不上吧,这五十军棍,不亏。”月改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扶住了始终站在他身边的白袍人的胳膊,推了推月畔,“我有白玉照顾就行了,大哥,你先去帮爹爹指挥大军渡河吧,我换件衣服,就去寻你。”
“好。”月畔轻轻的点了点头,犹有些不放心的看了月改一眼,才转身朝自己的马走去,临上马,仍不忘转头向白袍人嘱咐了一句,“白玉,给他用烈酒擦过之后再上药。”
白玉恭敬的点了点头,仍是一言不发,苍白的有些不似活人脸上依然看不出表情,扶了月改,让出了大军前行的路,让他在一块距离大军数十步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又快步去后军的补给车队里取来了一坛烈酒和一身干净的衣服。
拍开泥封,一道凛冽的酒气冲天而起,月改轻轻的皱了皱眉,把自己佩剑的剑柄咬在了嘴里,示意白玉可以开始了。
酒很烈,擦洗到伤口上火烧一般的疼,看着月改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白玉的手也停滞了一下,极为少见了责备出声,“主子,你这是何苦来的!”
“那只‘土豆’,不能死。”直到清洗完了伤口,月改移开了佩剑的肩膀,略微活动了一下因为紧咬要有些麻木的下巴,才转头向已经没了多少河水的河面看去,“我跟你说过的,他,是用来牵制云迟语的‘不容’的,爹爹他……太过迂腐,容不得他跟他的兄弟之间容下沙子,若是放任他审下去,让那些人供出了幕后,撕破了这张谁都明白的脸面,就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但是,受伤的人,是主子您!”白玉小心翼翼的给月改的伤口涂抹着药膏,眉头缓缓的拧紧,使得他的原本不似活人的脸上勉强算是有了一点表情。
“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月家,有着让大多数人都仰望的尊贵,代价,便是我们的身不由己。”月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仰起头,闭上了眼睛,“跟初云相比,我这个哥哥,已经过得很逍遥自在了,这点儿伤,算的了什么呢……”
“主子,小姐回来了。”白玉的耳朵突然动了动,却未曾转头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直为月改背上的最后一道伤口涂好药,才缓缓的抬起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不似活人的苍白,散去了先前尚存的一丝勉强算是表情的表情,“有血腥味,应是受了伤。”
听了白玉的话,月改原本平静的脸上突然闪过了一丝厉色,伸手抓起身边的中衣套在了身上,扶着佩剑的站起身,转头,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嘴唇微动,却未出声,但是,正面对着他的白玉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要说的话:敢伤我的妹妹,我必让那人碎骨凌迟来偿!
顺着月改的目光看去,只见远远的行来了一队人,约二百余,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染着血迹,为首一人,正是月初云。
月初云的样子有些狼狈,原本银白色的轻甲已经有大半染成了红色,左臂缠了粗糙的布条,似是无力的垂着,右手松松的扯着缰绳,身子随时都能从马上跌下来一般左摇右晃。
“初云!”见了月初云的样子,月改只感觉心里一紧,顾不得后背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一个箭步冲上了前去,轻轻一跃,跳上了马背,扶住了她,“是谁!”
“血是别人的。”月初云顺势往后一倚,压低声音在月改的耳边说了一句,便沉沉的睡了过去,“我吃了娘亲的退血散,别担心。”
“退血散……该死!你,怎么可以吃那种东西!”月改的拳头缓缓的捏紧,低声咒了一句,便小心的把月初云抱了下来,“白玉!去把余一叫来!再告诉我爹,初云负伤了!”
得了月改的吩咐,白玉飞身向已经渡过了河的大军方向而去,只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熙熙嚷嚷的黑色兵甲之中。
似只是几个眨眼的工夫,身着一身白色儒袍的月余一便纵马飞奔而来,还未及到地方,便飞身下马,急奔几步,到了抱着月初云的月改面前,伸手,搭上了月初云的手腕,试了试脉搏,眉头一拧,抬头向跟在后面的二百多人看去,眼中尽是询问的神色。
“回四少爷的话,我们在追小姐回来的途中遇到了火国的细作和五百叛军,劝降无效,只得尽数剿灭。”为首的一个将领策马向前一步,朝月余一拱了拱手,毫不改色的把一颗人头丢在了地上,“小姐身先士卒,亲手击杀叛军首领,自己亦负了重伤。”
“去禀告元帅吧。”知这二百余人已经串好了口供,月余一轻轻的点了点头,伸手从月改的怀里接过月初云,“三哥,你身上还有伤,别逞强了,初云交给我吧。”
“露水和剩下的人呢?”月改没有拒绝月余一的好意,只是微微拧紧了眉头,在人群里搜寻了一小圈,似是认真的询问道。
“回三少爷的话,攻击叛军之时,恰好救下了一位被囚禁的公子,声称知晓令江水退去的办法,先我们一步带着露水公子等人去了下游,此时,江水退去,应就是那位公子的引路之功。”为首的将领轻轻的踢了踢马腹,止住了马匹的轻嘶,抬起头,看到了远处的一个正向这边移动的黑点,伸手把挂在身后的一个麻袋扯了下来,丢在了地上,“这是被诛叛军的左耳,尸体已就地掩埋,请三少爷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