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儿心有余悸地看着小姐,见她一会拧眉一会微笑,心里好奇得跟猫抓似的,却又不敢随意开口询问。
马车忽然停住。郁心兰问,“什么事?”
车夫忙答,“路边有一个小娘子,好象快死了。”
许嬷嬷几步赶上来,呵斥道:“管什么闲事?小姐受了惊,回府要紧。”
她急着将小姐送回府中,回去复命,况且这女孩儿看起来家境贫寒,若是救下了,多半会留在府中,夫人早就说过,给四小姐陪嫁的人,必须是由她来选出,决不能让四小姐有自己的人,所以才会阻止救人。
赫云连城悦耳的声音传进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郁心兰记起他之前说的话,微笑道:“带上车来吧。”
许嬷嬷还想拦着,可被赫云连城深不见底却又似乎洞悉一切的黑眸盯着,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不由得退了几步,任贺尘将女孩抱上马车。
回到府中,正巧遇上郁老爷下朝回府。见到兰儿独自回来,不由得奇道:“兰儿怎么回来了?”话是冲郁心兰问的,眼睛却看向赫云连城,莫不是你欺负我女儿?
赫云连城抱拳施礼,沉稳地道:“连城赴会之时,惊见郁四小姐马车的马匹受惊,车上又无车夫,连城幸得救下小姐,只是贵府马车堕入断崖摔得粹。因小姐受惊不小,夫人命连城送小姐先行回府压惊。”
郁心兰心中感激,当着许嬷嬷的面,这番话若由她来说,多少有告暗状之嫌,没想到他竟抢先回答……面上,她向父亲盈盈一拜,小脸上泫然欲泣,还有几分余悸未消。
郁老爷大惊,忙拉着女儿仔细瞧了瞧,见她确实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向赫云连城客气地道谢。随即心中大怒,马匹受惊,车夫不想着如何控制马匹,反而在危急时刻弃主而逃,这样的刁奴,夫人竟没将其绑回来受罚?
当着未来女婿的面,他又不好细问,只对郁心兰道:“你快快回屋梳洗休息吧,让府医开份压惊药。”
郁心兰瞧见父亲脸色,知他对母亲这般处事非常不满,状似感激涕零地道:“多谢父亲关心。母亲这次也受惊不小,兰儿被被赫云公子救回时,母亲还在指挥家奴四处寻找女儿呢。”
受惊的马儿跑得特别快,夫人不让人骑马快追,反而在原地“指挥”?夫人这打的是什么主意?郁老爷被女儿话里的暗意惊得寒气直冲头顶,眸色沉了又沉。
赫云连城赞赏地瞥了身边的小女子一眼,朝郁老爷一拱手,先行告辞了。
郁老爷心中装着事儿,只虚言挽留了一下,便亲自送出府门。
郁心兰扶着芜儿的手回到槐院,为了不惊吓到娘亲,只轻描淡写的说马车出了问题,夫人让她先回府了。至于路上救回的少女,她已经禀明了父亲,拿着牌子让巧儿请来府医,给自己请过脉后,顺便请府医给少女把了把脉。
那府医笑道:“不过是饿的,无妨。”
紫菱便张罗着给少女喂了些白粥下去。没多久,少女悠悠地转醒,听说是郁心兰救的自己,当即跪下请郁心兰收留自己,哽咽着道:“小女父母双亡,来京城投亲不遇,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之前赫云连城已经给了她暗示,此女是他安排给她的,郁心兰假装迟疑地问紫菱,“我可以自己买人吗?”
紫菱轻笑,“小姐即将出阁,总归是要添人手的,只要禀报老祖宗一声就成了。”
郁心兰这才应下少女,问明她叫“岳如”,请紫菱帮忙禀报了老祖宗,在得到首肯后,让岳如签下了卖身契。
郁心兰用过午饭歇了午,林管家就来到槐院传话,老爷有请,肩舆都准备好了。郁心兰忙整理衣裳上了肩舆,两个小厮抬着她,竟不是去主院,而是过了二门直接抬到老爷的书房外。
郁心兰扶着芜儿的手下轿,因为书房是男人们议事的重地,芜儿只能站在台阶下候着。郁心兰跟在林管家的身后进入梢间,便听到王夫人因激动而拔高,变得有些破裂的声音,“你的意思,莫不是我郁府连女儿都保护不好,需要你定远侯府来保护?真真是可笑,这般污蔑我们郁府,你定远侯府也不要欺负人太甚了。”
郁心兰见四下无人,悄声问,“林叔,里面在说些什么?”
林管家也听出里面不对,同样压低声音道:“方才夫人回府,恰遇上准姑爷上府拜访,老爷便使了老奴去请四小姐,里面具体说些什么,老奴也不知。”
虽然不知具体说些什么,不过听说来客是赫云连城,郁心兰便心里有了底。待林管家入内禀报后,她垂眸端庄地走进去,向父母亲问了安,给赫云连城行了礼。赫云连城还是上午赴宴时的装束,似乎直接从宴会上过来的。在他身后站着两名英姿飒爽的少女,相貌一模一样颇为平凡,但眉宇间英气迫人。
郁老爷令人给她看坐,上了茶水果子,遂和蔼地问道:“兰儿,赫云公子从定远侯府带了两名女侍卫,想赠与你,不知你可愿意?”
郁心兰来不及表达意见,王夫人便抢着道:“我们郁府没有家丁吗?用得着用定远侯府的人?”
郁心兰表情纯真地眨了眨眼,“咱们府中也有女侍卫吗?”
王夫人立时被噎住,狠狠瞪了她一眼,“家丁虽在外院,但是足以保护家人了。京城乃天子脚下,哪有贼人敢强闯官员府第?你一介小庶女,要女侍卫何用?”说着斜乜了赫云连城一眼,“就算要安排什么人保护,也是我郁府内院之事,与外府的男人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