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王爷与赫云彤客套几句,又同两位王夫人和几位贵夫人问候一圈,便将目光转向郁心兰:“赫云嫂子也在。”郁心兰起身福了个礼,却连一个字都不回他,反正因着上回赢了他万多两银子,关系也不可能好了,何必假客套。
十二皇子将眸子转了过来,仿佛是私下交谈那般问秦小王爷,“慎之上回说的,在上巳节上为你抚了一曲的郁家小姐可是这位赫云嫂子?本宫记得那只曲子十分幽怨婉转。”秦小王爷忙回道:“正是赫云嫂子,那只曲子新奇美妙,臣也一直记忆犹新。”
两人一对一答,声音并不小,郁心兰只觉得热气直涌上面颊……气的。
上巳节本来就是未婚男女踏青郊游,顺带相看相看的时节。女子抚琴吹箫、男子呤诗作对,都是为了在意中人面前留个好印象,同时将自己的美名、才名散播出去,以便能结门好亲事。又不是一男一女私下幽会,谁没过这种时候?
可郁心兰已经嫁人了,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却提起这话,似乎郁心兰出嫁前中意的是秦小王爷似的,这让赫云彤听了心里会作何想法。
郁心兰尽管心中怒火腾腾,面上却是不显,仍只是淡然地研究地下石砖的印刻图案。
但旁的人却不平静了,一会儿不屑地看看郁心兰,一会儿又同情的看看赫云彤。
赫云彤也憋了一肚子气,恨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将这种事端到台面上来说,这不是分明要靖弟难堪么?
淑妃却觉得这个话题好,立即轻笑道:“真这么好听么?那,赫云大奶奶便弹与本宫听听。”说着又掩嘴笑:“不会只愿弹给旁人,却不愿弹给本宫听吧。”不说她最后这句话暗指的意思,只说这命令的语气,就好象郁心兰是艺伎一般。
郁心兰站起身福了福,神色淡然道:“回娘娘话,非是臣妇不愿,而是不能也。那日只因工部李郎中的几位小姐和五妹琳儿感情相邀,臣妇有感于白云山的高壮幽静,信手而弹,曲调如何,现下早已不记得了。娘娘若是想听,不妨商量商量十二殿下和秦小王爷。”
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立即象被豁了两巴掌似的,脸涨的通红。人家根本就不承认是为秦小王爷弹的!而且那曲子人家自己早就忘了,秦小王爷还“记忆犹新”,这算是什么事儿?惦记别人的媳妇?传出去不被言官弹劾才怪。
淑妃也下不了台,人家都忘记了,总不能继续要郁心兰弹那只曲子,若不是调那只曲子,她便不好再让郁心兰抚琴,出嫁的媳妇只要伺候公公和婆婆,在聚会抚琴的,都是未出阁来许亲的少女,因为她们需要展示自己的才艺。但她也不可能让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弹,把皇子和王爷当成卖艺。
这算是淑妃一帆风顺的人生道路上第二次坎坷,头一次是先夫过世。这阵子巴结她的人可不少,她说出口的话,虽不象皇上那般有绝对的权威,但基本上也算是一呼百应,言出必行。
可偏偏刚刚开口要求郁心兰弹只曲子,就被郁心兰一个软钉子给堵了回来。
她满心期待郁心兰能识相点,主动提出来换首曲子弹好,让她下了这个台。
郁心兰明显就没干过搬梯子这种体力活,向淑妃福了福复又坐下,只把个淑恨得银牙咬碎。
忠义伯夫人看出女儿难堪,忙转移话题,谈起淑妃肚子里的孩子。十二皇子赶紧表态希望能再多一个皇弟,淑妃终于缓过口气来,连忙假装忘记了之前这段小插曲,欢天喜地谈起皇上赏赐和期许。
赫云彤冲郁心兰眨眨眼,郁心兰抿唇微笑。
王夫人看不得郁心兰得意,回头瞪她道:“一点眼力都没有。头一回觐见淑妃娘娘,又是自家表姐,怎么不上去敬杯茶?”
郁心兰还没回答,赫云彤却看不过眼了,“哟,我说亲家太太,你这是在教女儿呢?可别忘了,心兰已经是我赫云家的媳妇了,开口之前,晚辈我劝您先三思啊!”要说赫云彤是真讨厌王夫人,这仇还是几年前结下的,郁老爷没纳侧室,有几家官员曾想开口保媒,都被王夫人骂了回去,于是王夫人妒妇的名声便传开了。后来听说了赫云彤追打丈夫一事,逢聚会便要绘声绘色说道一遍,仿佛这样强调赫云彤泼悍,她头上那顶帽子就能摘下似的。
因而赫云彤很看不起王夫人,我是悍,但我敢认!更加讨厌她,王夫人每说一会,平王妃都要气个倒仰,回家就要数落赫云彤一次,把赫云彤给憋得,当媳妇的不能跟婆婆吵啊!
王夫人被个小辈赌了话,心里顿时不痛快了,“哪有长辈在这说话,晚辈插嘴的道理?别以为自己是世子妃便能作威作福,我可是不怕的!”
赫云彤也火了,她这人性子随了侯爷,与人结交只看合不合眼缘,从不看什么门槛身份,也不以势压人,王夫人说她作威作福,真是撸了她的逆毛了。当下便夹枪带棍地反击回去。
屋里的人便开始劝,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颇为尴尬,这时说走不好,不走留这听两个女人吵架,耳朵都会聋掉。
忠义伯夫人劝了妹妹两次没劝住,心头火也上来了,扭了头不再理她。
郁心兰朝沉雁好言相求:“请姐姐帮我母亲抚抚背好么?”又向赫云彤道:“还请大姐消消气,这时淑妃娘娘的宫殿,也得给娘娘一个体面。”
赫云彤哼了一声收声,喝了口茶道:“我这时给弟妹一个面子。”言下之意淑妃的面子是不卖的。王夫人也重重哼了一声,由着沉雁顺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