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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奴婢也不知道,姑娘,荣府的人还在前面等着,姑娘可要去么?”

“既然如此,就去看看。”

黛玉虽然满腹狐疑,但还是出来,到前堂看到了随行的周瑞家的,微一点头称呼了一声,周瑞家的满面笑容,上来就要扶着黛玉:“宝二爷和二奶奶都在那边亭子里歇脚等着姑娘呢。”

“劳动了。”黛玉一抬衣袖,将手臂收回,仍令雪雁扶着,周瑞家的反有些讪讪,耷拉下眼皮,目光里却有阴鸷的光闪过。

桃花的花时并不长,展眼花又落,层层如凝结的血泪,泼洒在山风里。

宝玉在碧桃深处的草亭中站着,看着积满阶前的桃花,叹了口气,大红纱缎的披风显得有些过于宽大……这一阵子,他确实消瘦了不少。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林妹妹,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后,我每天都会去园子里收拾那些落花。

不为想念,只为回忆。

窸窸窣窣的裙裾掠过萱草的声音,宝玉连忙回过头来,见黛玉扶着雪雁走近前来,一身素衣从飘零的桃花中走来,显得更加绰约如仙子,不觉有些失神。

黛玉进来,环顾一番,见亭子里只有宝玉一人,不觉怔住:“二哥哥,二嫂嫂何在?”

“哦,是这样的,林姑娘,二奶奶久不出门了,却才半山上有些气促晕眩,便停下来歇息一会儿,想是就来的,林姑娘等一等,奴婢这就去迎迎。”

周瑞家的赶紧解释,然后以一种难得的轻快脚步走出亭子。

一时,亭子里只剩下宝玉、黛玉、雪雁三人。

黛玉不语,只是凭栏看着那落花成阵,轻舞飞扬。

“林妹妹,还好吗?”半天宝玉才将哽在喉咙里的话挤出来,听起来很是艰涩。

“谢二哥哥关心,玉儿都好。”黛玉淡然道。

“那就好。”宝玉苦笑了一下,好艰难才命令自己将目光从她身上错转。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这样的沉默很折磨人,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看着花谢花飞,宝玉叹了一声道:“花都谢了,真快。不知妹妹可还葬花吗?”

“不葬了。”黛玉心中一动,终于抬起头看他一眼,那消瘦的面颊让人心惊,心中隐隐疼了起来,忙强令自己压下,罥烟眉蹙起,目光清冷:“没有那份心思了,花随时会落,我葬的了一时,葬不得一月一季一年,不如就顺其自然,净土流水,随遇而安,方是自在。”

听了这话,宝玉更是满心的凄楚伤情:“妹妹说的也是。不过,我都习惯了。”

“习惯什么?”黛玉听得一怔。

“就是妹妹的花冢,我每天都去收拾。始终还是觉得,那些花落在水里,可惜了。”说着,宝玉笑了笑,笑容里却全是心酸和挣扎。

黛玉揉着帕子的手指颤抖了一下,轻轻的咬着唇,侧过脸去,泪水顿时盈满眼眶,竭力的压着,这样的勉强却异常的艰难。

毕竟有些回忆,不能轻易淡忘。

“花都会谢,那么多花儿,二哥哥葬的完么?”平静的声音,却带着了微微的颤抖。

“葬不完,我也会尽力。”宝玉猛然抬起头来,看着黛玉,目光里分明是难以掩饰的情意,黛玉抬起头也看着他,清泪,终于无声的滑下脸颊,不知为何,神思有些迷乱,情绪难定,眼前的宝玉幻成了当年共读西厢,葬花吟诗的模样。

“林妹妹,林妹妹,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吗?”

“你为何把那外四路的宝姐姐凤姐姐放在心上……”

“什么通灵不通灵,我砸了这劳什子完事!”

心底的这些声音一遍一遍的回荡,如蛊不绝,黛玉觉得脑海中一片凌乱。

“宝玉……”好像听见自己叫出了他的名字,距离在一点点的靠近,却完全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宝玉连忙伸出手去扶她,两个人的手指却瞬时握在了一处,宝玉也看出了黛玉的异样,可那挂在脸颊上的泪水却让他习惯性的想要伸手抹去。

“姑娘……”雪雁看的吃惊上前阻止,狠狠的打掉了宝玉的手,搀着黛玉。姑娘,这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一阵遒劲的风扑来,四面落下一圈如幻影的黑衣,将草亭层层围住。

“好一对儿苦命鸳鸯,在这里互诉衷肠。”为首的一个声音邪佞,黑巾边缘射出冷酷的目光:“我成全你们,让你们不能同生但同死!”

“你们是什么人?”宝玉一惊,连忙护在黛玉身前。

“宝二少爷,你已经不需要知道了。”

话音犹在耳旁,剑锋已经直刺向黛玉,宝玉大惊,不知从哪里来的机敏,猛然将黛玉向后推去,那剑锋擦着宝玉的肩膀二过,衣服碎裂开,血迹顿时晕染,人也被剑制止。

“雪雁快保护林妹妹走。”他顾不得受伤却大喊出声。

雪雁慌乱中一把抓住黛玉的手腕,就拉着她往外跑,谁知,有人砰的一踢,将雪雁仰面踢到,然后当面一把剑飞快的刺向黛玉,又快又狠,四面都是黑衣人,已经无路可逃。

黛玉踉跄后退了两步,几乎跌倒,无力的闭上眼睛。

“林妹妹!”宝玉惊恐的叫却是无比的无力!可恨他手无缚鸡之力,此时此刻什么都做不了,想要奔过去,又怎能快过那剑!

可是就有人比那剑还快,空中那一道白影如闪电般划过,一道寒光同时射出。

半空中只听剑锋砰然撞击的脆利声响,鲜血喷溅,近在咫尺的剑被准确的挑开,而刺出这一剑的杀手已经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几乎是同时,那一身白衣敏捷的托住了如弱柳扶风的身体,将她稳稳的抱在怀中。

清冷霸道的龙涎布满鼻息,在瞬间让黛玉有些混沌的意识清醒,看到的却是水溶沉静的目光,忽然觉得安心,然而下一秒却转去看宝玉,见宝玉的衣服上全是狼狈的血渍,紧抓了水溶的衣衫:“王爷,救他。”

四个字,却给了水溶心中重重的一击。他沉默着,完美的冷颜如旧,微微一侧,手中的剑准确的扬起,在半空中划过冷冽而优美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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