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上长廊,我知道易时需的苦衷,也没有开口质问他,只是专注的盯着地面走路,免得踩到小石子、遇到小黑猫之类的,再上演一场命悬一线的戏码。
很快,若兰的歌声隐隐传入耳中。易时需停下脚步,朝着芝兰殿的方向静静凝望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才又接着行进。
到了玲珑阁,易时需示意莲心不要说话,便径自挑帘走了进去。我扒在门口关注着里面的动静。只见若兰站起来,转过身,蹙眉看着易时需,那美瞳里秋波流转,似有千言万语要讲。但还没说一个字,她便身子一软,倒在易时需怀里。
易时需抱着若兰,慌道:“慈清!快传太医!”
慈清急急进去,在易时需耳边小声说:“殿下不可,万一惊动了皇后那边儿的……”
我赶紧跑进去,握住若兰的小手,冰凉渗骨的。我对易时需说:“兰儿这是受了凉,赶紧准备热水厚褥,暖一暖就好了!”
易时需小心翼翼的把若兰抱进大殿内室,在床上安置好。莲心去叫了芙心乐福他们过来伺候。很快热水、火炉都供应上了,易时需小心翼翼的用热毛经给若兰擦手、捂头。只见他一脸懊恼,边照顾若兰,边沉声说:“兰儿,苦了你了。”
若兰悠悠说道:“殿下……都是若兰不好,徒惹您担心了……”
我一看这阵场,知道两位小情人要好好话一话相思了,便示意大家都悄悄退出内室,在外面候着。过了一盏茶功夫,易时需走出来,小声说:“兰儿已经睡下了,你们都好生的伺候,不要惊了她。”
说罢他坐到大厅床榻上,芙心机灵的去屏风后面沏了一杯茶,放到小几上:“殿下请用茶。”
易时需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抬头问我:“这几日兰儿是否闷闷不乐?”
我抿了抿嘴,说道:“是啊,兰儿对殿下你的情意,大概也不用我说。这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罢我眨巴眨巴眼睛看看他。
易时需苦笑一声,说道:“这几日我又何曾好过。明日我就去觐见母后,请她好好评评理,再这么下去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在一旁煽风点火:“殿下英明!”
他又说:“明日一早就去传太医,别落下什么病根儿。”
“知道了。”我应承道。
于是他站起身,又往内室望了几眼,才忧心忡忡的带着慈清走出大门,打道回府。
我见易时需已经走远,便和莲心走进内室。若兰小脸通红,疏眉微皱,睡得很难过的样子。我悄声对莲心说:“你在外面也冻了半天,先去床上躺会儿,别受了寒,这里我先照看着。”
见莲心一脸不甘,我又劝道:“你要是病了,今后谁来照顾兰儿?”她听了思量一会儿,才走到若兰床后的小床上,拉开被子裹住自己躺了下来。
我又悄声走到大厅,对芙心说:“你去熬一锅姜汤,等姑娘醒了给她喝。”芙心领命而去。我回到内室,给若兰换了热毛巾敷在额上,她迷迷糊糊呢喃一声,又睡了过去。
我呆呆的看着若兰天使一般白洁无暇的面庞,心想我这妹子,平时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心性还挺倔强,使出这一招苦肉计,这可是你挑战福安郡主的第二回合?这招以柔克刚是挺高明,不过换了我,我可不忍心这样糟作自己的身子——难道在宫里面,必须要这样决绝,才能换来上位者的荣耀?
过了良久,若兰动了动身子,缓缓睁开眼。我一见,赶紧扶她坐起来,靠在床柱上,然后去外面端了早已备好的姜汤,哄她喝下。她拧着眉小口喝完,我便扶她躺好。
她喝了姜汤有了能量,这才低低的说:“姐姐,你怎么还不去睡?莲心呢?”她的声音有点沙哑,我真怕她把大好的嗓子搞坏。
我笑笑说:“莲心跟你在外面冻了半夜,我让她也暖暖身子,好好睡一觉。”
她抿抿嘴,说:“这回真是拖累姐姐了!是姐姐请来殿下的吧?”
我握握她的小手,说:“我这做姐姐的不去,还有谁能去?这是我天经地义的责任啊,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呀,以后不能再这么冲动了,把身体搞坏了,再大的福分也享不了啊!”
她微微点点头,我示意她好好睡觉,便在一旁守了一个通宵。莲心拍醒我时,室外已经透进来些许昼光。我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出内室,唤了大家轮班去休息,这场午夜昏厥的闹剧才算告一段落。
才躺床上睡了不多久,我就被一阵吵嚷声闹醒了。出来转到大殿前面一看,地上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堆人,福安郡主那小小的身子赫然挺立在大殿门口——这位消息还挺灵通,昨晚易时需才来过,今早她就兴师问罪来了——昨天夜里明明慈清公公都严令妙慧殿那边不准外泄消息了,这分明是芝兰殿出了内贼!
我躲在墙角后面仔细观察,只见她想要进屋,可是却被易时需拦在外面。两位主子大眼瞪小眼,剑拨弩张,火花四射,相持不下,宫人们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只听易时需语气生硬的说:“福安,你尽管去找了母后来,我倒要看看母后是不是与你一样蛮不讲理!”看来太子真的豁出去要直面幕后大boss了!若兰,你的成功就在眼前啦!
但是福安那边儿的得胜的把握也不小,只听她说:“易时需,你以为我会怕你吗?现在东陲军情紧张,还不是靠了我父王在那里主持大局。我要是在宫里受了委屈,我父王可是要回来疼我的,到那时看谁帮你把守边关!”哇塞,这位是有杀手锏!
“那又如何?”不过易时需好像不为所动,“我碧渊能征善战的将领不胜枚举,少了你父王一人,也不会有半点儿差错!”太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难道你不知道手握重兵的大将只能捧不能压吗,万一他们造了反,你可就笑不出来了——果然还是欠缺历练啊!
福安那厢听了一跺脚,还要再战,她身边一位中年胖阿姨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在她耳边不知道嘀咕了什么,她那飞扬跋扈的神色忽的缓和下来,看来那位胖阿姨的地位不低,竟能轻而易举的扭转福安这只火药桶的情绪。
福安威胁十足的撩了一句:“今天先放过那个狐媚子,咱们走着瞧!”便哼了一声,顺着殿墙就朝我这个方向走来。我心里一紧张,膝盖一软,竟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上——宋连花,你这个奴性十足的家伙!都说好不跪的了,人家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先自己个儿吓破了胆!
福安的脚步在眼前迈过,我心里稍稍放下心来,可谁知她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小脚不偏不向的停在我的跟前。唔……惨了,这下我成替死鬼了!
我垂着脑袋,心里瑟瑟发抖,不知道这位大神要怎样拿我开涮。头顶上福安那俏滴滴的却透着阴森的声音响起:“你就是那狐媚子带来的干姐姐?”
我小声说:“回郡主的话,正是奴婢。”
“来人哪!给我带走!”这位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我应声在心里哀号一句:还珠格格!不要虐待我啊!
我被两个人架起来,往前拖去。我作垂死状的回头一看,易时需早已进了大殿不见踪影,一群宫人都瑟瑟发抖的跪着。最后一眼,我竟看到了华安,从大殿后墙根儿探出脑袋。
三乐宫啊,我跟你犯冲吧!这才来几天,就遇到第三次生死考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