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傍晚,快马入宫,经过西玄宫门时,直接亮出牌子,就眨眼消失在宫门之后。侍卫皆好奇的望着她的背影。都说这女子乃是奇人,懂鬼神之术。都说这女子乃是未来的西玄皇后陛下。可是他们在这宫门来回见了她好多次了,怎么就愣是没瞧出来她到底哪里神了呢?
君倾来到九重宫门前,下马而行。
“姑娘,你又……”
君倾笑道:“辛苦了辛苦了,我赶着入殿呢。”将缰绳丢给老太监,匆匆而行。
年号天德的这一代陛下,其实是个很刻薄的皇帝……当然,不是刻薄百姓,而是对自己要求甚严,自他坐上皇位后,夜里宫灯十有五六全给灭了,多数是夜里少有人踏入的宫殿,除了皇后所住的凤仪宫外,后宫灯火几乎全灭。
她这条路上还是刻薄陛下看着他沉吟良久,嘴里喃道:“你唯一热中的兴致我自然不能毁了……”这才允留下的。
她匆匆来到御书房,门外苍云轻声道:“陛下还在批奏折呢。”
君倾进入御书房,先朝守在三旁的老太监挥了挥手,接着走进了里头暖阁。她捧着尚有余温的小竹笼走出,兰辉夜垂目盯着折子看呢。她上了两阶,来到他身边,往他手里折子一看,略略挑起眉。
这位刻薄陛下每一折子必要过目,但有时下头人喜爱吹捧吹捧,这一吹捧起来,奏折可以长到千山外,初时她见了有趣哈哈一笑,久了她只怜惜这位刻薄皇帝。
龙椅极宽,她跟着窝了进来,兰辉夜终于察觉有人,往她这头一看,朝她笑道:“前两刻我还想起妳,以为妳已经睡了。”
狐狸,是前两刻还是一天、两天前呢?她一笑置之,也没有细间,轻轻打开笼盖,露出里头小小胖胖的包子。
“傍晚,我出宫寻到这家海鲜包子店,尝了两口,十分地道,于是替你带了一笼。这笼小包我不曾离过身,都在我眼皮下带回的,陛下可以放心一尝。”想了想,她自己捻起一颗小包,轻咬一小口时,没察觉兰辉夜的手指动了一动,她笑:“没事。”她送到他嘴边。
他一口吃了下去,细细尝了尝,弯眼笑道:“味道不错。”
“既然不错,狐狸你就多吃些吧。唔,这是民间滋味,陛下自要体会一下民间滋味,方解民情。”
兰辉夜失笑,终于搁笔。拈着小包尝着。
君倾笑了笑,又瞄一眼奏折。“看来狐狸又要熬夜了。还好你是只黑狐狸,要是白的,非得熬出黑眼圈不可。”
兰辉夜看她微瞇的美目一眼,心里知道她其实是在关心他。温声道:“没事,已经习惯了。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去休息吧。”
君倾笑笑,等他吃了大半后,她把剩下的小包一口吞尽,取过笔墨。“既然如此,狐狸身下龙椅分我些许,我将简单的奏折看了去?若遇大事或者绵绵不绝的长舌文,我就简写在里侧,让狐狸你一目了然,也快些,好不?”
他略略迟疑一会儿,便点头同意。
君倾在西玄后宫待了一年,在兰辉夜的指点下对西玄朝廷有初步了解,但毕竟仅仅一年,涉及京师外西玄各地城市官员间的关系、问题等远远不如这个虽身在外,却早已密切注意西玄局势的皇帝陛下。
他对她有一定的信任……不,简直是全部信任,她想着,并觉得自己也许应该以此自豪。
君倾瞄瞄他批完本奏折后,拿起另一人的。果不其然,他的眉头略拢,嘴角习惯性地弯起,这奏折的主人正是当年力扶他的老臣,她想,再过没两年,这位朝中重臣将会成为他手下的鸡──不是有句话叫杀鸡儆猴吗?
凡事太过头,以为自己是大功臣,以致做了一些这位刻薄皇帝绝不允许的事情,那真真是完蛋大结了。这位皇帝陛下都在严以律己了,怎么会允许其它人在豢养肥羊呢?
人人都以为他性软,重情义。因为君倾对他有恩,所以一直空着后位,等她点头坐上。
记得先前有一件本该诛杀全族的案子,是她主杀,最后由得兰辉夜改了结果。除去主犯、从犯,其余无辜家属暂充边疆,待得六、七年后,朝廷有需,便可从底做起,既往不咎。
这在西玄算是天大的恩德,人人都以为是兰辉夜心地慈良,都传是个宽厚的明君。
其实,主杀的是他,斩草不除根,必成大患。他自己,正是一例。
她不以为然,无辜家属何罪之有?为何非得逼得赶尽杀绝。想她君氏一族,愿花多少代价来换得多一些的寿命。可天命如此,最多也只是三十而终。
当下,兰辉夜深深看她一眼,手指不住弹着桌面,不发一语地回他的宫殿,再上朝时,改罪暂充边疆。
兴许是他外表和善些,也兴许是几次赦令正好出自他的嘴。更兴许是他之前的戏演得太成功。最后造成了他好说话的错觉。
狐狸碍…真真是只狡猾的黑狐狸……
君倾每每思及此,都不住的摇头叹息。改日真得揭下他的狐狸皮,让世人仔细瞧瞧他那狡猾的真面目。
“倾儿……”兰辉夜忽的开口。“如今西玄大局已稳定。我想……时机该是成熟了……”
君倾一怔,“你是说……”
“嗯!”兰辉夜点点头,“我手下皆是能人将才,西玄如今兵强马壮。我已拖了一年时间,不想在等下去。其余三国虽按兵不动,但其实私底下早就派人来西玄探查过情况。我想他们怕是比我还按耐不住了。”
君倾不禁对他翻了翻白眼。拜托!人家是担心你去打他们,所以按耐不住烦躁不安。而你则是蠢蠢欲动,早就想夺城收地了。
“那么……你想好最先夺下哪里了吗?”
兰辉夜手指轻叩桌面,嘴里淡淡吐出两字。“北漠!”
“……”君倾无言。第一个,就是要攻打她的家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