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不会再夺走你的幸福了。”阿荨弯唇淡笑,掰开祁钰的手,慢慢地朝后退着,退至洞壁。
“十九,你要干什么?”荆绛蓉瞪目,看着阿荨绝望的目光,心里一阵阵地抽痛。
阿荨慢慢地滑出袖中的弯刀,拔刀,出鞘,刀刃上跳动着火把的光芒,映着她那张绝望的脸,女子盈盈一笑,慢慢地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不要!”祁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傻丫头,你以为你死了,她就会放过我们了?”
“我不知道赵不楼会不会放过我们,我只知道,如果姐姐死了,祁钰哥哥会生不如死,就像以前一样。”她已经很伤心了,她实在不想到别人也跟着她一起伤心。
“阿荨,不要这么做。”他也想说,她若死了,他也会生不如死。心又绞痛起来。是蚀骨的,原来红颜错的另一种结果是,她为他中毒,而他为她失心。
“不要你管!”阿荨突然低吼,冷冷地看着他,“你想让我姐姐死吗?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怎么还不动手!”赵小楼厉道,刀口又在荆绛蓉的皮肉里推入了几分。
荆绛蓉皱眉,喝道:“如果十九死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始终是两姐妹,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样的。祁钰叹,心里苦涩至极。谁也不能死!这样的选择太残忍了。
荆绛蓉突然冷冷而笑,水眸漾着迷人的光芒。她狠狠地抓住赵小楼手里的刀,划向自己。
赵小楼见她这么不要命,惊得连连将刀收了回来。让身边的武士抓紧荆绛蓉,荆绛蓉垂死般的挣扎,脚步慢慢地滑入洞口,武士一惊上把便来抓她,被荆绛蓉突然抓住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武士一骇,向后退了一步,朝洞内坠落,武士临时拉着荆绛蓉,跟着滑落下来。
阿荨双目一凛,手里的弯刀瞬间挥出,朝祁钰点头,祁钰将阿荨往洞上一抛,阿荨借力飞到半空,手里刀入壁,趁着武士坠落时,一脚踩在他的身上。如闪电般窜起抓住荆绛蓉地手,朝洞口处飞上去。
赵小楼不想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她根本没有想过。于是急急地跑到门口去拉陷阱里的机关。
阿荨把荆绛蓉托回洞外,身体受力不稳,直接又朝陷阱里坠落。
“十九!”荆绛蓉急得跑去拉她,却只触到了她滑过手心的发梢。
阿荨情急之时,乱手抓了一个手感如木头的东西,抓着它又落入了洞底。洞底的开关已经被赵小楼打开,砖头缝隙处慢慢地向外冒出腐烂气息的臭水。
祁钰上前一把抱住了下坠的阿荨,见阿荨手里的凳子落在洞底,正好砸在刚刚坠落在地的武士头上,可怜那武士刚刚转醒,睁开眼的时候,又被不明物体砸中脑袋一命呜呼。
化尸水渐渐地涌了出来,慢慢地将地下一层浸满。祁钰踢正凳子,抱着阿荨跳在了上面。
“没事吧?”阿荨抬眸看着他。
“有事。”祁钰指了指凳下的黑水,慢慢地在淹没凳脚。而那个被砸死的武士身上浸上了黑水,身体正慢慢地融化,不一会儿只剩下几块衣服的碎布料。
那股浓郁的腐烂气味,让阿荨鼻子窒息,趴在祁钰的怀里干呕着。
“我可不想死得那么惨,尸骨无存。”阿荨捂着鼻子,脸色更加惊惶了。
“你害怕吗?放心,我还陪着你呢?”祁钰抬头看了看洞口处的荆绛蓉,她没事就好。现在不是他不想永远照顾她,而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说,如果我们死了。姐姐会怎么样?会不会为了你殉情?”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情在开玩笑。
“不会。”祁钰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阿荨不明白了。
“我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祁钰说完,当着荆绛蓉的面,慢慢地吻上了阿荨。
荆绛蓉一时的失神,身体的力量像全部被人抽空,他吻了十九。那她在他的心里再不是以前的绛儿了。女子绝望地坐倒在地,眸光涣散。
赵小楼却得意地笑了,“看见没有荆紫荨根本就是一个祸水,男人见她都会被她迷惑,她真是下贱,连自己姐姐的爱人也勾引。”
荆绛蓉却突然笑了起来,那般的凄婉,“十年的时光,是人都会变的。”而她不也变了吗?她的声音低沉:“赵公主,快把她们救上来。”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赵不楼言道,一脸的讥哨。
“因为你必须听我的,你难道不知道后果?”荆绛蓉目光剜向她。
赵小楼眉宇一皱,不服气地冷哼:“我今天只让荆紫荨死,我才不管什么后果。”不要拿后果来威胁她,她已经麻木了。
脚下的黑水慢慢的升高,祁钰的吻很轻,很柔,却足以让阿荨惊骇到极点。他当着姐姐的面吻她,只是为了让姐姐看看他心里有别人了,那样姐姐见他死,也不会那么伤心。
可是,为什么他又是那般深情地对她,阿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祁钰哥哥,不……你本是应该是我姐夫的。你疯了吗?”
让姐姐看到,姐姐该是多么的伤心。这里面他对她又有多少的真实情分?
“阿荨,我们都要死了。难道我就不能让自己死得快活一点吗?”他凝视着她的眼眸,眸间萦绕着浓浓的深情。
“我们伤害了姐姐。”阿荨轻叹,“如果你侥幸死不了,怎么面对姐姐。”
祁钰不解,愣愣地看着她。
阿荨将手腕上的细丝放入他的手里,面容镇定。
原来她把荆绛蓉推上洞顶的同时,袖中的钢针缠上了细丝,钉入了房顶之上,本来那一下,她很着急,勾住的是屋内的一条凳子,不过另一只手又快速地飞出一根钢针,钉入了房梁处。这才从洞口处摔落下来。
“你……”祁钰无话可说,刚才也是一时情急,没有注意到这些,这丫头很机灵,就那么一瞬间的工夫,完成了这么多的事情,又是天黑,当然上面的人也没有看到。
“你真以为我们要死了,所以才如此,临死前还要欺负我,太过分了。”阿荨脸上有微微的愠意。
脚下的黑水,慢慢地浸上凳面了。
赵小楼却笑得疯狂,荆紫荨死了,她总算是死了。而且死无全尸。
洞口风声乍起,一道黑影倏然飞出,朦胧的烛光下,祁钰飞身,怀中抱着的是阿荨,平稳地落于洞口之地。
荆绛蓉伤痛的脸庞一愕,眸间顿时欣喜起来。“十九,你没事了。”
赵小楼想不到祁钰与阿荨居然能上来,再好的轻功也不可能爬得上:“怎么可能?”女子喃音。
“怎么不可能?赵公主?”阿荨走了过来,看着赵小楼。
赵小楼却是突然惊叫一声,跑了出去。顿时房外火光满天,箭拔弩张。
荆绛蓉瑟瑟发抖,祁钰上前,轻轻地扶摸着她的容颜,如十年前一样,一直没有变。
“绛儿,绛儿……”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相思,现在终于成真了。
荆绛蓉抱着祁钰终于哭了出来。她好害怕,一想到刚才的事情,她后怕得紧,就算祁钰对十九好,对算祁钰变心,她都没这么害怕过。她只是怕他死。
阿荨觉得眼睛里有点酸,忍住要流出来的泪水,怎么只有姐姐一个人,庄儿呢?不过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门外的箭矢,寒剑映着狰狞的火光。
她慢慢地走出了门,看到站在草丛里的数十个人影,个个面目扭曲,凶狠异常,直要将她置于死地。
青衣黑甲,站在最前面的男人,眼里寒意灼灼,凝视着阿荨。
“上官景。”三哥的叔叔,他居然也来了。看来赵小楼请来的帮手不一般。
“贱丫头,本侯说过,再见面之时,定要了你的命。”上官景启声,字字锋芒。
“那正好,我也发过誓,下次再见到你,我会报灭族之仇。”阿荨眸间冷锐,镇定自若。
“有些胆识。”上官景扔出一张弓过来给阿荨,言道:“给你三次机会,如果你伤得了我,我就放你走,如若不行,你知道后果。”
“当然知道,三条命都在我的手里。”阿荨扬手,接过上官景递过来的三支红翎箭。慢慢地拿起一支搭在了弓弦上。
瞄准了站在不及三米远的上官景。只有三个机会,她也没有把握,上官景自愿给自己三次机会,肯定也是有十成的把握,赌定她伤不了自己。
“赌吗?本姑娘生平最喜欢赌了。不过,我若赢了,我还要一个人。”阿荨笑道。
“谁?”上官景眉梢一挑,她倒是什么都敢说。
“庄儿。”姐姐的孩子肯定还在他的手上。
“不行!”上官景回答得干脆。
“为何不行?”庄儿又不是你儿子,你干嘛不让别人带走。“除非庄儿已经不在了,你杀了他?”
“区区一个孩子,还不至于让本侯如此做。”上官景哼道。
“那好,我就要他。”阿荨也是固执得可以。
“他不在我手里,这个你可以问你姐姐。”上官景言道。
“是吗?”阿荨怀疑地看着他,又接着说道:“本姑娘打赌从不吃亏,那就要你身边的赵公主吧。”
“好。”上官景很爽快的答应道。反正赵小楼对他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赵小楼脸上并没有惊惶的表情,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阿荨,她是料定阿荨必死才会如此的。
“成交!”这个豪赌,赌上三条命。只要伤得了上官景,那上官景便是必死无疑。
祁钰突然出门,“阿荨,我来跟他赌。”
“不用,姐夫,你好好照顾姐姐,这是我跟他的事情。”她突然改变称呼了,他心里涩涩的。不知什么感觉了。
荆绛蓉一听阿荨如此称呼,也明白阿荨的意思,“十九,我相信你。”
“姐姐,刚才姐夫在陷阱下吻我,是觉得我们必死,所以才会如此的。怕姐姐一时想不开,也跳下来。”阿荨对荆绛蓉嫣然而笑。
荆绛蓉全身一僵,抬眸看着祁钰,已经泪如雨下。
拉起手里的弓,慢慢地对准了上官景,这是一只阴狠的狐狸,阿荨微微眯眸,指尖一松,一声呼啸的风声,箭矢已经急急地朝上官景的眼睛射过去。
上官景伸手一挥,已经将箭紧紧地抓在了自己的手里,另一支箭也急急地飞了过来,直抵他的胸膛,他右手手里的剑一扬,将箭矢打落在地。
“最后一次机会了,丫头。箭法倒是很准,可惜没什么力道。根本就伤不了我。”
“是吗?”阿荨一声冷笑,搭上了第三支箭。
上官景眉角一皱,手里抓着的箭顿时扔在了地上,脸色一骇,这箭枝上,她竟然让箭支光滑的表面起了不少的木屑倒刺,刚才他一的握,力道之大,那些细微的毛刺有些已经钻入了他的手掌里。
而且他刚才拿住箭矢的手是左手,左手手心上并没有太深的粗茧,他倒是上了那丫头的当。此时手心处一阵刺麻,像有无数的小虫子在蚀咬一般。
“狠毒的丫头,居然放毒?”上官景厉道,眸间顿生杀意。
“我没有放毒啊,那些毒也是你们弄来的,刚才在陷阱里的时候,衣服上粘有化尸水的臭味,我拿到箭的时候,就那么随意地在衣服上擦了几下,没想到还间接擦上毒了。”她真不是故意的。
“你!”
“我算犯了赌规吗?”阿荨淡淡一笑,问上官景。
“好,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射不伤我,你们就将命留下。”上官景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好像渐渐地黑起来,赶紧拔过长剑,狠狠地在手心处划开一个口子,顿时黑血涌了出来。幸好只有一点点的气息,毒性不算太大。
阿荨扬上迷人的笑意,祁钰却突然走上前来,握住了阿荨拉弓的手,沉沉地说道:“我手把手,帮你拉。”
阿荨知道自己力气不行,没突破力。祁钰这回愿意帮她,肯定是想用他强劲的内力助她,当箭飞出去的时候,以上官景的力道根本抵挡不过来。
不过阿荨虽然不如人家内力强厚,可是她也会使巧劲的。
阿荨点头,“谢谢姐夫。”
祁钰蹙眉,他极不喜欢她唤他姐夫,先前唤他夫君,是因为她冒充公主骗人,等她叫他祁钰哥哥的时候,是因为荆少棠伤了她,她只是想找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让自己养伤。
现在荆绛蓉回来了,她不应该这么任性了,剩下的伤口还是自己慢慢地舔拭吧。姐姐的幸福,她夺不得。
“住手,不能任何让任何人帮你。”上官景话未说完,破风之声传来,眼前冲过来一道白芒,阿荨手里的箭矢已经飞了出来。
上官景下意识地用剑去挡,当!的一声,剑挡上的不是箭矢,而是一根茅草。
再看看女子之时,女子唇角一勾,手指一松那支箭矢急急飞了出来,而祁钰根本没有帮她,而是目光冷冷地站在她的旁边。
上官景一个侧身,最后一枝寒箭从他的左脸飞过。倏然停在了半空,顿了顿,那支箭似乎长了生命一样,往回缩了半尺,速度地指向他的喉咙。
男人惊骇,这样的突发事件,他还从来没有碰到过。于是右手一扬,急急躲避,箭矢再次往回缩了半尺,又急急地飞出,刺穿了上官景的肩骨。
阿荨将手里的细丝一收,淡笑地看着上官景,“怎么样?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上官景恨得牙痒痒地的,怒道:“阴险狡诈的丫头!”
“不及你。”阿荨哼道,回眸朝祁钰与荆绛蓉一笑,说道:“本姑娘赌博从未输过,天生逢赌必赢!”
“十九!”荆绛蓉已经吓得一身冷汗,上前抱了了阿荨:“傻丫头,吓死我了。”
“姐姐,你要激动也别抱我啊。抱祁钰哥哥去。”阿荨推开了荆绛蓉,眼底有欣喜的光芒。
“臭丫头,你别再调皮了,老叫别人姐夫,可别把人家的名声也叫坏了。”荆绛蓉捏着阿荨的鼻子,宠溺至极。
“人家愿意当我姐夫的,是不是?”阿荨回眸瞅了一眼祁钰。
祁钰淡笑,却不语。
“十九,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以后不要叫祁钰姐夫了。就算他答应了,姐姐也不会答应。”荆绛蓉说得苦苦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祁钰哥哥当我姐夫,姐姐……”阿荨追上荆绛蓉,缠着她,拉住荆绛蓉的手,硬是塞到祁钰的手里。
阿荨开心的笑着,这下她总算做了一件好事。走到上官景的面前,“赵公主可以给我带走了吧?”
“可以!”上官景咬牙切齿,上了这丫头的当。输了赌局,心里虽然愤愤然,却不能在众多的手下面前丢了面子。
赵小楼见阿荨走近,连连后退:“你敢!别过来,青衣侯爷,你怎么能让她把我带走?我要告诉父皇。”
上官景却是不屑,“什么父皇,就是赵皇那老头,让我把你随便找个地方扔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