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少棠眼底却渐渐冰寒。一时火光耀入眼,炙热的颜色逢眸却化作了利剑上犀利凌厉的锋芒。公子冷笑一声,抱住怀中的阿荨,轻易地躲避了祁钰那掌风扇过来的火舌。
“你的王妃?真是笑话了!她不是!”荆少棠神情更加的冷冽,火势越来越大,再看祁钰的样子,也是想让他知难而退而已。如果继续耗下去,便会两败俱伤。
“放开十九!”祁钰说道,已经发招向荆少棠攻过来,却未用全力,却只擦过公子的衣袖。
荆少棠抱着阿荨避开祁钰的攻击,冷道:“你既知道她是十九,那你就应该放过她。当年的事情,她什么也不知道,她什么也不记得了,你难道想让她跟你一样,一辈子活在痛苦里?或许她的痛苦比你更深!就算是荆绛容,她也没有权力这么做!”
房顶已经塌下来了一处,荆少棠的脸上已是细细的汗珠,他绝对不会再让阿荨见到祁钰了,祁钰太危险了,会让她想起以前的事情,会让她的世界里从此只有灰暗。
蓦然,公子已是一掌切向祁钰颈脉,料到祁钰因应之数,中途陡然变招为拳,击向他胸腹,虽然身上还抱着阿荨,但是荆少棠的招式变化得极快,祁钰虽已躲过击向他胸腹的那一拳,却忽略了身边那段被火烧化的段木向自己砸过来。
顿时掀起一阵火花荆少棠脸色虽是一贯的清俊温润,眸光却是冷冽冰寒,飞足掠向墙壁,然后从房顶的塌陷处飞了出去。
祁钰挥开眼前的断木,火光融化在他的眸子里掀起更深的怒叱。望向抱着阿荨逃远了的男人,终是垂眸,避开火花,从破墙处跃了出来。或许那个男人说得没错,就算阿荨是绛儿说的十九,他也没有理由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祁钰再看看火势之时,眸色疏冷,那丫头还真是能折磨,居然将他府内后院的十几间屋宇烧着。
“彦大控制一下火势,别把前院也烧了。”到时候江东王府被一场大火烧贻殆尽的话,这名声也不好听。
“爷,赵宫随嫁的那个宫女一直都没有看到,万一被烧死了,就没有人证了。”彦大上前说道。
“罢了。”祁钰说完,转身离去。
什么罢了?阿荨走了便罢了?还是赵宫宫女死了也就罢了?火光照亮了半个天边,侍卫觉得身上还是刺骨的寒意。
寒风吹过,掀起一室的寒意,很冷很冷。为什么她的手还是这么冷,额上身上很烫,很烫,看着阿荨手腕和臂上的伤痕,荆少棠眉宇皱得紧紧地。接过赵小楼递过来换过水的帕子盖在了阿荨的额上。
“夫君……”赵小楼小心地叫了一声。荆少棠从回来至今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而且脸色阴冷得可怕,让人不敢靠近!
“赵姑娘,我不是你夫君,你应该明白谁才是你夫君!”公子的声音很沉,很冷。他的脸色也随着床上少女的脸色,显得更加的苍白。
“夫君,小楼,不,不明白你所指何意?”赵小楼的眸光微烁,有一种被人看破的仓皇。
“赵姑娘,夜深了,你回吧。阿荨我一个人照顾就可以了。”荆少棠声音迷离悠远,仿佛是天外飘来般缈缈虚音,一点也不真切。
赵小楼一时呆滞,似乎眸光的清湛已经蒙上了一层深深的浓雾。让她看不清楚眼前的事实:“你爱她?”
终于鼓起勇气,赵小楼问了出来。
荆少棠的身子一僵,嗓音微哑,眸光四散,似是迷茫,也挣扎:“胡说。”
“她不是你亲妹妹吧,我一早就看出来了。”赵小楼喃喃道。
“你出去记得关门。”公子的声音如若断了的丝弦,低低的,沉沉的,余音不存。
“人最可悲的不是爱上一个人并不知道,而是那个人已经成为你生命里的一部分,你却浑然不知。夫君,你若离不了她,为什么不把她抓得更紧一些,反倒是这般挣扎否认。却让我以为自己可以靠你靠得更近一点,便这么傻傻地也等着你喜欢我。”赵小楼凝眸望着荆少棠,那抹身影,就是不愿意回头来看她一眼。
“奉劝赵姑娘一句,女孩家不要随随便便地称呼一个男人为夫君,你应该知道夫君两个字的意义!”
赵小楼眸色渐哀,果然如此,她费了这么大的神,却是什么也没有得到。而眼前这个晕迷不醒的丫头,祁钰对她着迷,荆少棠对她着迷。自己呢,什么也不是,只是被人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
女子走出门时,仰面任风吹在身上,掀起渐渐寒意。只是先前的哀伤已经淡去,换上的是冷绝与阴狠。她可不是随随便便在人前露出天真纯净的平凡女子,那座深宫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她从小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为什么别人什么都可以有,而她什么也没有,就算争了争不到。命运果真是如此吗?
那么,荆少棠与荆紫荨的命运,她不会让他们这么任意潇洒的。
赵小楼转身,将房门“嘭!”的一声关上。缓缓地离开。
阿荨细长的睫毛轻挑,被刚才那声巨大的响声惊得全身一颤,荆少棠握着她的手更加的紧了:“你这鬼丫头,怎么总不让人省心?”
换过阿荨额上的帕子,公子凉凉的指腹缓缓地抚过少女手臂那道被火炙伤的伤痕,眸色更加的幽深。“原来你这丫头给我下蛊了,不然我怎么会也这么痛呢?你这丫头实是是太过分了,别以为我对你好,你不为所欲为了,哪天我若真不管你了,你应该怎么办?”
哪天三哥不管她了?阿荨不知道,三哥怎么会不管她呢?三哥啊,你别在我耳边胡说好不好?
“我若是离开你了,你闯的祸谁会在后面给你收拾,我当初真不应该就捡你回来。简直是个拖油瓶呵,我怎么就答应了那个荆绛蓉,帮她去找你呢?”其实荆绛蓉也不过是随便抓住了根稻草,而碰巧他就成了那根稻草。
“三哥,不要……不管我。”阿荨额前的帕子渐干,额前是细细绵绵的冷汗。她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不要不管我!公子摇摇头,垂眸望着她,目光悠远深邃。当年那个躲在芦苇丛中,半个身子浸在水中的女孩,一眸惊惶地看着他。
当年清俊的少年,就这么看了一眼,是她吧?那个全身血迹,衣裳破毁的女子说的那个女孩。
看着站在水里,冻得嘴唇苍白的女孩,他真是不忍。不由自主地便将手伸了过去:“过来,我带你走。”
摇头,那女孩拼命地摇头,因为她刚才看到了可怕的一幕,几个相貌狰狞的男人拦住了她和姐姐,姐姐紧紧地将她护在身后,声音明显惊惶不已:“十九,别怕,等会你就跑。”
“不,姐姐。”女孩倔强地摇着头。泪水已经面着眼角流了下来,她不明白那些男人看到姐姐两眼放光,就像每次姐姐给她带来好吃的东西,她的两眼也会放光。
她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事。
“十九,原来你会说话。”荆绛蓉并没有太大的吃惊,语气平淡无其。荆绛蓉转头望着她,嫣然一笑:“十九很聪明,从小就知道保护自己。”
“哥们,那小的恐怕不行吧?不如直接杀了算了。这个大一点的,先让咱享受一下再杀!”其中一个男人眯着眼睛,细小的眼缝里是淫猥的光芒。
“十九,一定要听姐姐的话。”荆绛蓉说完,放开十九的手,上前推开了欲抓自己妹妹的男人。
男人一见荆绛蓉的举动,顿时怒火中烧。指着还呆在原地的女孩叫道:“把她宰了!”
“别杀她,你们想干嘛就干嘛,我绝不反抗。如果你们杀了她,我马上咬舌自尽!”姐姐的声音很沉,很绝决,很悲伤。那眸神里的担扰,让呆在原地的女孩顿时惊醒。
她要跑,姐姐说一定要跑。虽然她步子很小,跑得也极慢,踉踉跄跄还摔了一跤,等她回头的时候,那些人撕着姐姐的衣服,笑得很可怕,很可怕。而姐姐的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她,叫她快跑。
他们会杀了姐姐的,会杀了姐姐的!她很听话,从小就很听话,希望自己的父亲能看她一眼,希望其他的兄弟姐妹给对她好一点。
十九不知道,当她跌跌撞撞地滑下河,躲在一处干枯的芦苇丛的时候,姐姐那声凄厉的叫声,如冲破了她小小的心脏,要破胸而口一样。
那一袭淡青色的影子落在了荆绛蓉的身边,压在女子身上的男人瞳孔收缩顿时死去,其他的无一例外。
“卑鄙!”少年淡淡的启音,冷视躺在地上的女子,扯起身后一条笙旗给她盖上。回头望着站在不远处的锦衣男子,缓缓地说道:“你做够了没有?”
锦衣男子眸间一片阴冷,有阴狠的光芒闪过,说道:“棠,你回来。”
“求求你,放过我妹妹。”荆绛蓉轻轻地乞求,抓紧胸前的旗布遮在身上,不顾下体流下的汨汨鲜血,朝眼前的少年乞求道:“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她,她什么也不知道,她什么也不懂。”
“求求你。你们找到她,放过她,只要别杀她,为奴为婢都好。”
少年扬眉的刹那,那俊朗容颜突然间透着股说不出的性感迷人,带着仿佛能狂噬人心的张扬魔力:“我帮你找她,我不杀她。”
少年也许想到这个刚刚被人侮辱的女子神志已经开始不清了,明知站在她面前的是敌人,她还在拼死的乞求。
少年下水抱起在水下冻僵的女孩,女孩冰冷的身子,紧紧地贴着他的前胸,让他的心冷得厉害。
“你是谁?”女孩仰头,却是这般倔强高傲地看着自己,如浴火般的彩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