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付子桐搬去了楼上的客房。
她在办公室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下班后,常常一个人在那里呆很久。隔壁统计局和她一起分来的小姑娘是外地的,跟着男朋友来到这里,下班后,常常看见那个男孩子骑着自行车来接她,每每见她一脸幸福地跳上车子,付子桐便不由地心生羡慕,幸福其实很简单,只要心在一起,一辆自行车也足够了。
于晓萍尚待字闺中,空闲的时候,大家都七嘴八舌地为她的择偶出谋划策。
“只要小伙子人品好,其他的都不是问题,找的不就人吗?”妇联的副主任孙大姐观念很传统。
“人好,工作也要差不多,最起码得有能力养家。”肖景荣在一边加了句。
“我觉得经济基础最重要,不管怎么说,也要有房子吧?你说人再好,可你们俩人自己买房子,这个贷款要还一辈子的。”儿少部的小丁刚买了房子,深有感触。
付子桐自觉没有发言权,便在一边当听众。
“哎,子桐刚结婚,最有发言权,让她说说。”偏偏有人不肯放过她。
“对啊,子桐,说说你家那位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你这么小就肯乖乖嫁给他。”于晓萍也很好奇。
付子桐心里苦笑,自己那个一想起来就让人感到绝望的婚姻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半天,她才说了句:“我们俩从小就认识……”
“原来是青梅竹马埃”大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腊八这天,孟庆华打电话来让他们晚上回家,两人已经冷战了很久,但是在双方父母面前却都很配合地扮作无事状。
当晚,喝过粥后,外面就下起了雪,孟庆华便留他们住下了。
楼上的房间已经好久没回来了,看着那些熟悉的摆设,她一时有些发怔,见丁楚阳进来,她拿了枕头和毛毯,“我睡外面沙发。”
他的脸色冷到了极点,“随便。”
沙发虽然很大也很软,但到底不比床上,她很长时间也没睡着,屋子里很安静,似乎都能听到外面雪落的声音。
这样安静的夜里,她突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仓惶和茫然。
她的父母到底是谁?他们都在哪里?当初为什么会丢下自己?这么多年他们有没有想过自己,还是早就把自己忘了?
这些平日不曾细想的问题都一个个地冒了出来,还有自己身处的这段婚姻,很多时候她连想都不愿去想,怕自己失了坚持下去的勇气。是,尽管已经如此不堪,但她也只能坚持,商业联姻,牵扯了太多的利益,断不是她想抽身就能抽的。可是,要坚持,又谈何容易?从毕业到现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苍老了很多,那些曾经的激情和梦想都在逐渐地消失和褪色,可是人生还很漫长,难道自己就这样挣扎一辈子……
丁楚阳看着沙发上蜷缩的小小身影,踌躇良久,还是走了过去,黑暗中她的五官模糊不清,只见一个大致的轮廓,他蹲下来,轻轻地去抚触她的脸,可是,那一手的湿意却让他的心倏然收紧。
“桐桐?”他柔声叫道。
沙发上的人没有反应,他知道她醒着。
“桐桐,是我不好,别哭了,好不好?”
感觉到手下的湿意更甚,他连毯子一起轻轻抱住了她,“小时候,有一次我去你家找子楠去捉迷藏,你非要和我们一起去,后来,我带你去了,我们去了一个废弃的旧仓库,结果捉迷藏的时候你钻进一个大纸盒子里睡着了,到处找也找不到你,那个时候我急的真是要哭了……,后来家里的大人都来了,我妈最疼你,知道我把你弄丢了,当时就给了我一巴掌……,等你醒来从纸盒里出来,见了我第一句话就是:楚阳哥哥,谁把你的脸弄肿了?这样一点也不漂亮了……”
付子桐心里百味陈杂,这件事她也记得,其实,后面她还说了一句话“不漂亮就不能做我的新郎了”
“你说你喜欢叫我‘楚阳哥’的时候,那咱们就重新开始,好不好?”
尽管一个晚上,付子桐一直都没有说话,但丁楚阳柔和的声音,却让她有种恍若回到从前的感觉。
早晨起来的时候,她是睡在大床上的,下楼的时候,他正坐在客厅看报纸。
“外面雪挺大的,别坐班车了,吃完饭,我送你。”
付子桐看看他,迟疑片刻,点点头。
路很滑,车子的速度都不快,丁楚阳不断有电话打进来,他用蓝牙耳机不断地接听电话。
“你很忙?”
趁他接电话的空隙,她问。
他侧脸看她,脸上又浮现出她熟悉的那种笑容,“这可是今天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付子桐掉转视线去看窗外。
耳边传来他的轻笑,“工业园那边刚投产,事情是多了点,按说,付氏是大股东,子楠也该常过来的,不过,她最近好像也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我就忙了些。”
车子在市政府大楼的门前停下了,他指着驾驶台上的一个证件说:“我有通行证,要不要开进去?”
“不用,我就在这儿下。”
“桐桐”他叫住她,“晚上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