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一字一字的说:“为什么不回来?”
“工作忙。”最假的借口,却也最无懈可击,让人找不出丝毫破绽。她苦笑。
“止歌,如果我问你,四年前,你为——”何叙的话还没有讲完就被止歌打断了。
“何叙,别问我,现在这样,我们都很好不是吗,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能够像昨天一样,如果不能,我现在就可以走。”她的声音都有了些凉薄的颤抖。
有些事,把它藏到心里,也许还更好,等时间长了,也就变成了故事。那一夜,我从大雨中逃离,不是要逃离我的家乡,而是逃离我的记忆……四年前的事,只有自己可以怀念,却不想再与人谈起,尤其是面对着你,谈一次,伤一次。何叙,如今,我只求自保,我只想安然。
好久,没有听到何叙说话,止歌以为他已经离开了,毕竟他那样高傲的人,被人以这种态度打断说话应该会很生气吧,心口有些泛潮,隐隐的失落。
睁开眼,竟发现他不知何时,在自己身边坐下,中间隔着仅仅十几厘米的距离,修长的腿伸展着,头靠在长椅的椅背上,也是闭着眼,长长的睫毛打下一圈阴影,嘴角有着淡淡的弧度,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就感觉已经千言万语,明明只是独自坐在那里,却让人莫名的安全淡定,是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习惯了的样子。
“止歌,是设计图没有画好吧?”何叙很肯定的问。
一直知道,是的,一直都知道,她总会在心情糟糕到无法控制的时候独自跑来这里,不管寒冬,还是酷暑,都是一成不变的习惯。而习惯,总是容易养成,却不容易戒掉。就如同自己,当想念到不可抑制的时候,只有顺从自己的心,更加尽情的去想她,去她喜欢的地方,吃她喜爱的食品,看她挚爱的电影,听她最爱的音乐,那种疯狂的疼痛才能够得以短暂的缓解。接下来便是更为剧烈的来袭,反反复复,周而复始,如此循环。
他不知道自己的极限是多久,却甘愿享受这种痛苦的折磨。
“你怎么会知道?”她下意识的问出口,忽又了然一笑,大概是因为曾经了解,所以才会猜到的吧。
止歌其实并不知道,每次自己独自一人坐在这长椅上时,桥上都会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的注视,直到自己离开,那个身影也会悄悄走开。止歌也并不知道,她离开的四年里,何叙曾无数次的拿着她喜爱的草莓慕斯和鲜果布丁,坐在这长椅上,望着眼前的一池江水,望着桥上的车水马龙,独自孤独,默默追忆。是曾经了解,止歌这一点并没有说错,只是何叙对她的了解要比她知道的多太多。
“要放弃了吗?”不温不火的语气,就像是老朋友见面聊着最熟悉的电影一般。
“坦白的说,我不知道。”
何叙睁开眼,里面一片温暖。“止歌,你听过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哲学吗?就是百分之一百的努力加上百分之二十的勉强,勉强自己坚持到最后。我认识的止歌是何等的执着,至少我还不曾见她放弃过。”
止歌看着他,嘴唇翕微,喉头却哽咽。“我认识的止歌,不曾见她放弃过。”
何叙,你怎知四年前我就放弃了你,那之后,我便不曾坚持过什么。
执着到最后,一身疲 惫而已。
“止歌,有时候,最自然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刻意追求来的总是死板僵硬的。所以,一件作品,往往最开始的设计虽然有些粗糙,却会是最能打动人心的,因为那里面有情感,你最初,最发自内心的情感。而你,从来都是最有灵性的。”
“何叙?”也许是因为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这一声很是温婉却又包藏着无数的深情。
何叙有些动容,“止歌,设计切忌焦躁,不如放松下来,再持起画笔。欲速则不达,这句话若我没有记错,还是你曾经说过的。”
“何叙,欲速则不达,切忌焦躁啊!是苹果砸在牛顿头上,才有的万有引力,灵感的闪现是需要契机的,可不是催来的。这样当老板可不好不好啊!!”
“哈哈哈,还敢不服啊,我说的不对吗,欲速则不达,哪里有错?”
记忆中那样肆无忌惮的回答,那份年轻无忧的朝气,止歌,还记得吗?
“何叙,我知道了,谢谢你。”豁然开朗,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声音都夹杂着一丝喜悦。何叙正说出了她一直纠结的问题,没错,正是自然,少了这种元素,所有的设计都是带有功利色彩的。所有的作品也都是不完整的。
而她,最自然不过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