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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只要设定了期限,日子一天天地过,总会走到要结束的那个时候。

过了十月中旬,葛薇离开公司的日子就开始倒数了。这个星期天,她带了两套婴儿服和一床卡通被去看林菲,林菲两个月前就已经开始休产假了,预产期在十一月。葛薇说到时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方便过来看她,就先把东西送过来。

林菲怀孕之后变了不少,变得现实,也变得——“成熟”了。她之前和葛薇在一起,两人之间话题的主角大多都是自己,婚前是恋爱中的烦恼,婚后是居家的琐事。这次葛薇过来看她,她把肖东支使到书房,然后关上卧室的门,两个好朋友在一起说悄悄话,谈话的内容则转到了葛薇的终身大事上。

她先说跟肖东商量过,现在就跟你讲好,不管到时候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都要认你做干妈的。

葛薇笑说没问题。

林菲说干妈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可是要做很多事的哦比如要买奶粉啦,买尿不湿啦,买玩具啦,要经常过来陪宝宝玩啦,将来教他为人处事啦。

葛薇哈哈大笑道:“行了,认了我这个干妈,你们夫妻两个可以甩手不管了。”

两人笑了一会儿,葛薇把手放在林菲高高隆起的腹部,感受着胎儿的心跳,由衷地对她说:“你真幸福!”

林菲认真地看着她道:“你也可以的。”

她看葛薇摇摇头,问道:“为什么不行呢?我和肖东都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还是你的心太高了?”

葛薇没有讲话,林菲又问:“顾帆最近怎么样?有没有约过你,或者再有过什么表示?你真的一点也不会考虑他吗?”

葛薇又笑了:“你到底收了多少好处?这么卖力地替人家做说客?”

林菲道:“你不要岔开话题!我是把你当作闺中密友的,如果你也这么看待我,就要老实回答,难道他就没有一点打动你的地方吗?”

葛薇点头道:“有埃我那次生病后回去上班,他送的九十九朵玫瑰,当时我是真的被感动了。不过,这样的事情太少。当然,我并不是要他送东西,我说的是,他其实也没有向我表白过。”

林菲皱眉说这个人怎么这么笨,现在居然还有这样的男人,认准了就应该大胆地去追嘛。对了,他是不是有点怕你呀?

葛薇说:“可能吧。不过,他没表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即使他做了很多的事,打动我了,但那也不过是感动,而不是男女之情,我没有办法去爱他。两个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其实葛薇在腾飞广场巧遇方子俊之后,一气之下真的有想过,与其辛苦地爱一个人,不如选一个爱自己的人过日子算了,即便不会幸福,至少也不会这么痛苦。但她也就只是想了一次而已。说真的,顾帆,即便是没有方子俊,没有小红,也真的是和她不合适。

在工作和生活中,他细心,斯文,彬彬有礼,但在爱情里,他太懦弱,不够坚定。那种犹豫不定的性格,让人觉得他自己本身对喜欢葛薇的这件事情都没有十分确定,就更不要说打动她了。

林菲这时说道:“也可能是因为小红吧?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可是摆明了态度要把顾帆追到手的。男人埃说不定他就动摇了。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人也不值得你喜欢。那就算了,再找一个。”

葛薇只是笑笑,没有作声。

林菲那样讲顾帆,其实是冤枉了他的。

因为他对葛薇的感情一直都没有变,她是他的初恋,是他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子,不舍得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但他没有信心,因为自己所做的暗示也已经都被她暗示着拒绝了。他实在没有勇气再做些什么,这怪不得他,完全是性格使然。

另外,小红的追求太明显了。两人同在一家公司,她却每天都发给自己很多条信息,周末两天不见面,就一天一个电话。他还不懂得怎样拒绝一个女孩子,而且也慢慢地开始从心里佩服她这样的性格,于是信息回复了,电话也接了。再后来,每次吃午饭,她也要和他一起,边吃边对他窃窃私语。办公室里的人嘻嘻哈哈地开他们的玩笑,顾帆每每窘迫不已,小红却一次也不恼,只是大方地笑。即便私底下两人还只是普通朋友,整个康捷公司却都已经把他们当作一对了。

这种时候,他有时会偷眼观察葛薇的反应,她不但会笑,而且偶尔还主动开玩笑地讲他们两个怎样怎样,顾帆听了这样的话,心里就更加绝望。

转眼距要离开的日子——十月底只剩一个礼拜了,葛薇在公司附近的小区里找好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毛坯房,没有家具,没有装修,屋子里是裸露的水泥地。葛薇并不介意,看重这是新的房子,而且一个人住着够清净。她从邻居那里借了扫帚和拖把,打扫干净后又拧开水龙头,来来回回地把水泥地拖了好几遍,拿抹布把窗子和门仔细擦过。第二天就搬了进去。

搬家的那天是星期六,顾帆和夏宇请了假一起来帮忙,过了一会儿小红也来了。葛薇的东西原本并不多,一床一衣柜一桌一方凳,一台电视机一台影碟机。但那些被子,衣服,花瓶热水壶之类,还有很多的书报杂志,平时好像看不到,没想到搬家的时候居然收拾出来了那么多。因此从一楼搬到四楼,来来回回也用了很多次。

东西全部摆好之后,葛薇,夏宇和小红累得一起坐在还没铺的床上喘气。顾帆平时的话就少,今天更是基本没开口,只是埋头苦干。这会儿依然不停,看了门窗是否牢固,水电煤气有没有问题,然后拿了抹布开始擦桌子——在他心里,这已经是他最后能为葛薇做的事了。这时候,窗外越来越重的暮色也慢慢地透进了屋子里,葛薇叫他不要忙了,剩下的自己会收拾。今天谢谢大家帮忙来搬家,一起出去吃晚饭。

他们在小区门口找了一家饭馆,四个人坐下点了菜,一直没开口的顾帆忽然招手要服务员拿四瓶啤酒过来。

小红诧异道:“你不是不会喝酒吗?”

顾帆不说话。夏宇急忙接口道:“哪有男孩子不喝酒的?顾帆只是平时喝得少,再说我们老大——这是平时夏宇对葛薇的称呼——过了下个星期就走了,我们今天也算是为她饯行吧,大家都喝一点嘛。”

但顾帆不止喝了一点,四瓶里面有两瓶都是他喝了的。他原本是真的不会喝酒,只是有时候被郑强拉了一起,就陪他喝一点,也就一两杯的样子。但今天他心里难过,觉得有很多的话想说说不出,又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压在胸口发泄不出来,酒喝在嘴里是冰冷苦涩的,却是一杯一杯地停不住,葛薇和夏宇都劝他不要再喝了,他不听也不理。

小红平时很喜欢讲话的,但她心里对顾帆此时的心情明白如镜,于是不说也不劝。顾帆这时又倒了满满一杯,举起来对葛薇道:“小葛,我要和你干一杯!我很高兴认识你,也希望你在以后能够过得幸福——快乐!”因为喝得太多,他的脸和脖子已经全部是红的了,眼睛也是红红的。

葛薇把自己面前的半杯端起来,看看小红,转过脸来态度温和又诚挚地对顾帆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认识你们大家。更要谢谢今天你们来帮我搬家。我也希望你以后能幸福快乐,但最希望的是,你能够和小红一起,幸福快乐!”这是她这半年里,想要完成的第三件事。

两个人都把酒喝光了。顾帆又招手说:“服务员,再拿两瓶——”话音刚落,就已经趴在了面前的桌上。

顾帆不记得是那天晚上是怎么到住处的,他平生第一次喝那么多的酒,醉得不省人事,只觉头重脚轻地没有力量,而身体则轻飘飘地仿佛在梦里,在梦里他叫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子的名字,也隐约听到她温柔地在自己耳边说:“我在这里,在这里陪着你。”

她呼出来的热气吹拂在自己耳朵上,他不知怎么就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眼前是一张模模糊糊的笑脸,越来越近。后面的记忆,就是她温热的双唇,温柔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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