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是紧张而劳累的,十月的黄山,山脚下的气温还有二十度,但山上只有十几度,而且这两天雾气重,不时还会落些小雨,所以又湿又冷。好在公司早有准备,每人发了一件厚的绒外套——康捷公司自己的产品,可自己的衣服外面再套一件那么厚的外套,整个人变得笨重,爬起来山来更加不容易了。大家刚开始的时候还兴致勃勃,随着导游的讲解看这看那,爬到了三分之一,一半的同事都喊累了——平时坐在办公室里久不运动,人人都是亚健康状态。
郑强带了一个朋友一起来,也是个身材不高的年轻男孩子,两人倒是毫不费力地爬在前面,登梯爬坡显得身手矫剑
葛薇一开始就抱着笨鸟先飞的心态,登山为主,其次才是看景。她背着背包,拄着登山杖,紧紧地跟在导游后面,两眼盯着导游的脚跟,一步也不让自己落下。这个时候,什么也顾不得想了,只想着向上爬啊爬,自己千万不能掉队。等到了一个景点,导游讲解的时候,她只休息一小会儿,就先开始前进,这样以来,总比大家早那么一小段路。其实这是心理战术的一种方式:始终比别人先进那么一点,下意识里就更有精益求精的想法,永远都不会再落后了。
不知道爬了多久,到了百步云梯。里面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她停下来喘气,把那件外套脱了,拦腰系在身上。抬头看着那窄而高的石阶,两旁居然没有铁链作扶手,只是光溜溜的石壁。
这时郑强两人已经越过她开始登云梯了,刚登了几步,那个男孩子又回过头,把手伸给了葛薇,葛薇感激地冲他笑着摇摇头,“那么,把你的背包给我吧!”葛薇想再拒绝,可肩上的背包似乎变得有千斤重,压得好胜心不得不低下头来,即便不愿随便接受别人的帮助,还是给了他。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子叫什么名字呢。
晚上是住在山上的,他们住的地方其实不是山顶,离这条路线的最高峰光明顶还有一些距离,预备明天早饭后登光明顶。吃完饭洗过澡,顾帆——那个帮了葛薇拿背包的男孩子——和郑强坐在宾馆的大厅里聊天。对黄山的景色做了一些评述之后,顾帆问道:“今天你那个同事叫什么名字啊?”
“哪个同事?”郑强一时并没有想到是谁,看了顾帆的神色后做恍然大悟状:“你说她呀,我们部门主管,葛薇。”主管两个字带了掩饰不住的不情愿。
“你之前跟我提到的那个女孩子?”
“对呀,要不是她,现在我就是主管了。这人呀,以前看着还好,自从当了领导以后,说话的语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顾帆笑道:“以前听你说她又泼辣又冷淡。不过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嘛,笑起来的样子还蛮温和的;只是有点跟人保持距离,道谢的时候倒很有礼貌。另外你发现了没有,她很能坚持,你们其他的女同事早就在喊累了,但她一生都没吭呢。”
可能是受了黄山雄伟壮观气势的影响,郑强的心胸今天似乎也开阔了很多,刚开始说起葛薇的时候有点不以为然,这时倒用了平和的语气点头道:“嗯,她是这样的,比一般的女孩子成熟,有韧性;而且很能吃苦的,我们公司夏天是出货旺季,有时候两天要出十几个货柜,都是她负责安排的,忙起来的时候,就在办公室睡一会儿,第二天一早又接着上班了。所以我们老板很看重她的。”
顾帆说:“是吗?不过我觉得她体质不大好,爬山的时候看蛮吃力的。”
郑强看看周围并没有其他的同事,靠近一点顾帆说道:“不知道是心脏还是什么地方有问题——我也是刚刚知道的——来之前听到她和我们总经理谈话,不能太劳累的。哎,总之是个麻烦事。原来以为她不会来的,没想到还竟然爬了这么高。”
顾帆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很温情的感觉,想用这温柔的情怀去照顾那个看似坚毅实则柔弱的身影。他若有所思地问:“那她有男朋友吗?”
郑强笑着:“你说呢?在我们公司里,男孩子们的职位都比她低,谁愿意自己的女朋友比自己能干?再说了,她一点都没有女孩子的活泼,平常也没人敢跟她开开玩笑什么的。啊哈!你这么关心人家,是不是有想法啊?有的话早说啊,我可以帮你牵线。”
顾帆推他一下:“去你的,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谁愿意自己的女朋友比自己能干?我不敢去高攀。我只是想,这样的女孩子,身边应该有个好男生的,可能人家早有了,是你们不知道吧?”
郑强说:“算了吧!我们两个还是光棍两条,你还有心思去替别人操心。今天真是累死了,回去睡觉吧,明天还得再爬一天呢!”
第二天早饭后登上了光明顶,站在这么高的山峰之上,迎着烈烈山风,看着左天都峰右莲花在云雾中忽隐忽现,大家都很兴奋,平日里的工作全都忘得一干二净,有很多男孩子都对着山谷大声呼喊,似乎这样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葛薇也兴奋地大声问导游:“这是《倚天屠龙记》里的光明顶吗?”想必这个问题已经是不止一个人问过,导游微笑着说:“是的,就是这个光明顶了。”她听了,也不顾形象地冲着山下的重重云雾大声喊:“光明顶,我来了!”心里充满了豪情,一会儿想起了《倚天》里周华健那首经典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聚散两相逢;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成空”,一会儿又想起了作家老舍写过的《咏黄山》:
人间多少佳山水,独许黄山胜太华。
云海波澜峰作岛,天风来去雨飞花。
千重烟树蝉声翠,薄暮晴岚鸟语霞。
怪石奇松诗意里,溪头吟罢饮丹砂。
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诗中所写的美丽景色埃而最自豪的是,自己真的爬上来了,这1860多米的黄山,之前是想也没想到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啊!人活着,又是多么地美好!真是感谢程总的鼓励,如果这次自己没有来的话,那会是多么地遗憾!
他们登山的时候一直是阴天,还不时会飘过一阵雨。没想到中午下山的时候,云雾散去,明媚的阳光投射下来,整个黄山揭开了神秘的面纱,终于让大家看到了她的万方仪态。因为是特别的花岗岩质地,山峰在阳光的照耀下以黄为主,又夹以红褐两色,成片的黄山松郁郁葱葱点缀其中,随便走在那里,随便望向那里,眼前都是一副壮观而美丽的斑斓图画。葛薇伫立在那里几乎不舍得离开,心中再一次惊叹:果然是天下名山,真是雄伟秀丽,兼而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