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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韩兄,我想只有你……只有你能救云儿了。”蓝珞枫激动得语不成句。

君陌颜眼中闪过一抹疑虑:“云儿姐姐,她不是三年前就已经……”

“还是先进来再说。”韩子夜却觉事有不凡之处,忙拱手相迎。蓝珞枫大步踏入院内。

直到随着韩子夜夫妇进了逍遥宫大殿,蓝珞枫才取出了怀内完好无损的碧落箫。

“碧落箫……”韩子夜一时无言,他清楚地记得十年前的那一次,当陆云裳消失的时候,碧落箫也摔落在地,断了两截。而今,这箫竟然完好得宛如从来没有断裂过——而这种情况,只是在陆云裳还活在世间的时候,以自己的手指抚接断箫。

一道明亮的光芒逸出,箫中渐渐幻化出一个人影。

鬓如墨云,肤如凝脂,衣若流霞,世间独一无二的陆云裳!

“云儿?”韩子夜与君陌颜震惊。但没过多久,韩子夜已从自己的常识中辨明了事实:这个陆云裳,只是一具缺少了元神的魂魄。

“娘,她是谁?”韩念云睁大清澈的双眼,“好漂亮的姐姐,她是仙女么?”

“念云乖,娘带你出去玩。”君陌颜明白事态严谨,忙拉起女儿往外走。

顷刻之间,大殿内只留下韩子夜与蓝珞枫,以及属于陆云裳的不完整的魂魄。

“韩兄,怎样才能救云儿?”蓝珞枫急切地问道。

韩子夜沉吟片刻,答道:“蓝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就算我有办法救云儿,她也只能成为一具正常的魂魄,并不是活生生的人。”

“你的意思是?”蓝珞枫与陆云裳同时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能救得了云儿,她就和所有的鬼魂一样,必须投胎,再世为人。”韩子夜面色凝重起来。“只是这样一来,人海茫茫,你们可能再也无法重逢……”

“那我宁愿不要投胎。”陆云裳拼命摇头。

“若不投胎,你的灵魂就只能寄放在这把澈天琴里,永生永世。”韩子夜叹息,“这件事情,我能帮的只有这些而已,你们两个人先商议商议吧。”

“为什么是这样?”极大的希望过后换得又一次更大的失望,蓝珞枫整个人如被击垮,心不断下沉,似到了无底深渊不得自拔。“为什么我们经历了三生三世的情,还要面对生离死别?”

“因为缘不在今生。”陆云裳悲凉一笑,目中炫然含泪,“蓝大哥,就让我寄居在澈天琴内,陪伴你这一生一世吧……”

“那么下一世呢?你怎么办,你要永远留在琴里?”蓝珞枫反问道。

“我……”

韩子夜打断二人的对话:“听我说,云儿,人死之后,所谓魂魄,其实不过是一缕情感,是生前无法放下的爱或恨,能够安心投胎的,都进入六道轮回,而不愿投胎的,就成为所谓厉鬼或艳鬼,扰乱人间……”

“我知道。”陆云裳凄然一笑,她曾在兰陵镇渡化过一个女鬼,有关鬼魂之事,她并非一无所知,“你的意思是,如果情感幻灭了,而魂魄又得不到超渡,就会变成虚无。”

“虚无?”蓝珞枫失神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虚无,虚无……”

不知道这样子过了多久,他忽然下定了决心,对韩子夜道:“韩兄,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云儿正常地去投胎轮回?”

“只需一道生死符与一杯血。”韩子夜道,“这是逍遥派中很高深的法术,在一个魂魄身上只能用一次,没有机会重来。在此之间,我还从来没有试过,所以,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

“子夜,算了……”陆云裳道。

蓝珞枫拦住陆云裳的话头:“韩兄,烦劳你试一试,若成功,便让云儿平安地再世为人,若不成功,我也不会怪你;至于云儿,”他把头转向陆云裳,“你若不好好配合,我便立刻在你面前自荆”

“蓝大哥,你这又是何苦?”陆云裳悠悠叹息。

“我只要你活过来,哪怕你不再属于我。”蓝珞枫思想几近空明,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只要陆云裳能够活下来,哪怕用他的命作交换也再所不惜。

“既然这样,蓝兄,我们这就开始吧。”韩子夜道。“你们跟我来。”他掀开挂着的《逍遥游》字画,拍某个位置三下,整个墙便倾斜了过来。

蓝珞枫与陆云裳跟着韩子夜进了墙内密室。待三人全部进去,那墙自动恢复原状,外面的字画如旧,与之前相比没有一丁点变化。

“这里比较清静,不会有任何不相干的人打扰。”韩子夜解释道,一面已将一个几近透明的白瓷杯递给蓝珞枫。

蓝珞枫会意,将杯子接过,放在案上,割破自己左手手腕,将血滴入杯子。待杯子满后,简单了包扎好伤口。

韩子夜示意陆云裳盘膝打座,自己也在她的对面打座,双掌驭动,催动内息,口中不住念咒,直至将近一盏茶功夫,他掌风一带,身后的剑自动出鞘,尔后以右手适时握住剑,剑尖一挑,在空中上下划过,一张符纸出现,他忙叫道:“蓝兄,把血拿来!”

蓝珞枫将整杯水递过去,韩子夜以尖剑挑着血滴,在符纸上不断地上下画着。

整整过去一个时辰,韩子夜终于画完最后一滴血,收回了剑。灵符不过手掌大小,散发出的光芒却照得阴暗的密室如同白昼。

“成功了!”韩子夜惊喜道。

“真的吗?”蓝珞枫惊喜更甚。

“子时前,把符烧给云儿便可。”韩子夜道,“时候不多了,你们好好聚聚。”

静静地,相望无言。

逝去的那些时光流转在脑海,那些温暖鲜艳过的画面,那些痛过伤过的泪水,那些无法回头的往事……

“蓝大哥,你有白头发了。”良久,陆云裳温柔而疼惜伸出手,忽然惊觉自己与他是无法拥有交集的,伸出的手便僵在半空不动了。

蓝珞枫忧伤地望着她,心里暗暗决定,在她去投胎时,自己也立刻自尽,共赴黄泉……

陆云裳从他的绝决的眼神中洞悉了他的意图,一字一顿道:“答应我,在我离开以后,好好活下去。否则我到了地府也不会投胎。”

“没有你,我活着也没有意义。”

“就算为了我,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好么?”陆云裳语气几近恳求。

“好。”轻轻的一个字,却几乎用了一生的力量说出来。蓝珞枫清楚地知道,此去经年,他的心已如止水。活着,为的是履行一个诺言。

月华正浓时,韩子夜走进了密室,将符咒烧给陆云裳。

须臾,黑白无常赶来,鱼贯地领走陆云裳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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