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嫂嫂那忧虑与酸楚的面容,正想找几句话安慰安慰她,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柳芊芊一脸的幸福感,娇俏地说:“这死家伙,一天到晚打电话,电话不要钱的啊?漫游呃。”
说是这么说,可林晨飞只要半天没来电话,柳芊芊便坐立不安,不是想念他了就是愁他是不是出事了,反正,没有林晨飞在身边的日子,柳芊芊的心,没着没落的。
“快接吧,这种话不必说给我听。”肖婉如昵爱地拍了拍柳芊芊的小手。
柳芊芊打开电话,刚嗲嗲地“喂”了一声,忙收起了撒娇之色,笑道:“尚总,有何吩咐?”
柳芊芊凝神听了一会,有些歉意地说:“今天不行啦,我回家有事体呢。”
也不知对方说了句什么,柳芊芊很开心地笑道:“这倒是,我现在发现,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体,就是没有婆婆的日子,”说到这里,她忙刹住,对肖婉如调皮地伸了伸舌头。
两人在电话里取笑了一阵,挂断。
到了小区门口,两人下了车,柳芊芊挽着肖婉如的手,很满足的地说:“嫂嫂,我现在真的感到好幸福哦。”
“芊芊,我看得出来,好羡幕你现在的生活啊,无忧无虑,相亲相爱,真是神仙眷侣。”
出了电梯,来到自家门前,柳芊芊笑着,边从包里翻钥匙边说:“这种二人世界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嫂嫂,我看你们呀,最好不要跟爸爸姆妈一起住,两个人住到外边去,你和阿哥呀,一样也会过的很惬意,很幸福的。”
肖婉如何尝不想这样?可她哪敢提出这种想法?
柳芊芊打开两道防盗门,突然,从里头传来了一声惊叫,吓得柳芊芊手中的钥匙“当啷”落地。
屋外的人,吓得花容失色,屋内的人,同样惊的不行。
两个人同时发出惊叫:“你怎么来了?”“你来干什么?”
肖婉如上前将半掩的门用力一推,屋里的景象,让她不免也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屋内,那位让柳家人头疼又恼火的林母,昂然地站在客厅的中间,她正一脸怒愕地望着柳芊芊,仿佛柳芊芊是从哪个魔窟来的女妖。
她的身后,沙发上,地板上,全是凌乱的衣物和不知名的东西。电视上,盖着一个发黄的草帽和斗笠,门边,立着两把颜色陈旧,硕大、长柄的雨伞,一看,就知道不是柳芊芊他们所使用的。
柳芊芊最先清醒过来,她顾不上换鞋,顾不上硬底的靴子踩在她非常珍惜的进口地板木上,“蹬蹬蹬”地走进去,将肩上的包往沙发上一扔,环顾四周显得很杂乱很陌生的环境,又跑过去扑在卧室门前一看,顿时大怒:“是谁把我们的婚纱照取下来的?”
床前的地毯上,原先挂在墙上及摆在桌上、电视机柜上的婚纱照全零乱地撂在上面。一张柳芊芊独自的大特写,拍得非常妩媚与旖旎,林晨飞看到样片的时候戏谑地说,这是在爱海里浮游的芊芊,最令人沉醉的芊芊。因为林晨飞喜欢,特地将这张照片做了精美的装祯,就摆在床头柜上。位置非常显眼,让人一目了然。可现在,这张照片,被丢在地上,玻璃镜框已碎裂。想必还被人踩上去过,照片里那个美的让人舍不得眨眼的芊芊,她的脸上,被沾污了一大块……看到这些,柳芊芊一把抓住在眼前毫无顾忌地走来走去的这个人,双目欲眦地喊道:“谁干的?啊,是哪个混蛋干的?给我滚出来!”
肖婉如走进去,弯下腰去,拣起被弄脏了的照片,拿出手绢轻轻地试了起来。
“你个臭娘们,你骂谁呢?嚎啥嚎?一个被老爷们休了的娘们,还好意思跑回来?是我把这些看着闹心的玩意撸下来的。咋的,你还想挂在这里一辈子啊?”
柳芊芊已彻底地失去了控制,她用力一推,便将狂傲的老太婆推出去老远。她冲出去,跑到客房,拿起婆婆的那个随身携带的蓝色旅行袋,猛地砸了过去,大骂道:“阴魂不散的老太婆,你给我滚!这是我的家,我不允许你进来!”
肖婉如忙抱住柳芊芊,急切地劝道:“芊芊,芊芊,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在田间地头劳作了大半生的林母,她的肢体协调能力相当的好。林母很灵巧地站稳了身子,心里的那股邪火直往上窜!她就不明白了,明明是打了八刀散伙了,这臭娘们凭啥对自个大吼大叫的?柳芊芊被嫂子劝住了,准备按下火气好好说话,可林母却不想好好与柳芊芊沟通,一副咄咄逼人的进攻的架势。她拍着大腿,扯着脖子喊:“是你的家啊,臭不要脸的?这是我儿子的家,听清楚喽,我儿子的家!叫我滚?哼,我叫你滚犊子!”
“叫我滚?你凭什么?真是好笑,你最好弄弄拎清,到底谁该从这个门里滚出去!”柳芊芊被肖婉如拦腰抱住,挣扎不得,但心里的那股强按下去的怒火,已将她吞噬了。
柳芊芊觉得自已浑身的每一块骨胳与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
林母用阴鸷的眼神望了一眼柳芊芊,脸上浮起不屑的冷笑,她从地上拣起那个补丁撂补丁的蓝色旅行包,伸手在里头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个绿本本,“啪”地一声扔在柳芊芊的脚下:“凭啥?就凭这个!有这个玩意,你不滚谁滚?难不成喊咱滚?”说完,她对着莫名其妙的柳芊芊,挑衅般地笑了起来。
肖婉如忙拣起来,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发青,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她拿着绿本本,口水吞咽了好几次,才将完整的话问出来:“亲家……母,这个,这个是什么?您是从哪拿来的?”
“啥玩意?离婚证啊。这种玩意,能随意整得到的么?哼,这还是上次飞儿跟这个祸害精办了事以后搁我这儿的。只要打了八刀,你们城里人说,叫离婚,公家的人就会给你这个,这是必须的。”林母觉得,这柳家嫂子看上去很清秀很伶俐的样子,怎么这点事都寻思不明白呢?这绿本本,就是离婚凭证么,现在离婚的人,哪个没有这个绿本本?杏儿她姐,前几日离婚了,不也是揣着这个玩意回了娘家?
柳芊芊一把夺过,打开一看,她简直不相信自已的眼睛了。这本上,赫然地写着离婚证三个大字,上边有林晨飞与自已的照片,跟结婚证上贴着的照片是一模一样,照片上还打着钢印。这,这是怎么回事?
见柳芊芊发愣了,林母更得意更猖狂了,她一边在房里如困兽似地乱走,一边唾沫四溅地骂道:“咋的,这会儿瘪茄子了(指老实了)?你不是很能整吗?哼,你也不用打哑吧缠(装聋作哑的意思),换上咱,还是麻溜的,收拾收拾滚吧,这个家,从今往后,没你啥事儿。”
说实话,对林母地地道道的东北方言,柳芊芊基本不懂,只能从婆婆脸上的表情及肢体语言揣摩出大概的意思。但柳芊芊已失去了跟婆婆争吵的激情,她的心思,全在手中的这本离婚证上了,
太奇怪了,这本东西老太婆是从哪弄来的?她口口声声说是林晨飞放在她那儿的,这可能吗?
柳芊芊跑到沙发前,抓起包,摸了半天没摸到手机。火大了,一下把包倒个底朝天,包里头专属于女孩的东西滚落了一地。
惊慌失措的肖婉如忙把自已的手机递过去:“用我的。”
柳芊芊也不说话,在乱糟糟的东西里翻拣出手机,一下子便按出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串号码。
林母在旁又冷冷地发话了:“别整了,飞儿接不到电话,我给他码过。”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子绵柔的声音:电话不在服务区。
这个其实很正常,林晨飞这次去调研的地方,大多是山区,山区信号不好,常无法接通。
可今天就是不可以不在服务区!
柳芊芊不停地按重拨键,对方那个话务员不停地说着同样的一句话,她的服务态度真是太好了,一点也没嫌麻烦的意思。
柳芊芊却发火了,猛地将手机往地上一扔,咬着牙喊道:“林晨飞,你到底死哪去了?你给我接电话呀!”
手机砸在地板上,它毕竟没有地板的身子骨硬朗,顿时,手机后盖与电池飞出去老远。
震动带翻了摆在装饰柜上的那支细长高颈的花瓶,“当啷”落地,一枝名贵的蓝色妖姬很悲伤地躺在了水迹与碎瓷片中,花容惨败。
一缕淡淡的清香,坠落在横陈的杂味中。
肖婉如搂了搂柳芊芊气的浑身发抖的双肩,轻声地劝慰:“芊芊,芊芊,你冷静点,冷静点。”
冷静,在这种情况下,谁能冷静的了?
“你给我走,回你娘家得瑟去。走,给我麻溜的走!”林母看见柳芊芊气得直抽搐打颤,心里那真叫一个舒坦,简直是乐开了花。可她又担心柳芊芊在乱发脾气之时乱砸屋里的哑吧物件,那可心疼死人了。所以,她一门心思巴望柳芊芊快些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