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皇太后的懿旨替她治病,不过担心她玉体而已。”佛爷心乱如麻,勉强应付道。
“也是。如今我姨妈家可谓是深沐皇恩,林姑娘被皇太后召到宫里去逛逛,娘娘又要伴驾去打围,等将来再添个皇子,就更了不得了。只是可惜林姑娘配给宝玉,日后就没一点儿盼头了。那样神仙般的人品,也不知道做了老婆之后会不会变了?”薛蟠一脸馋相道。
“薛大爷,听说算命的算过了,元妃娘娘将母仪天下,是不是啊?”一旁喝酒的问道。
“是有个和尚这么说过,说娘娘将贵极人臣。”薛蟠洋洋得意道。
“那你妹妹不就是名副其实的国舅夫人了?”另一个阴阳怪气的问道,听见的一阵哄笑。
“薛大爷,有这么好的事儿,很该请客才是。”又有一个想趁机沾点儿便宜。
“好,我请客,今儿的酒都算我请,谁要是没喝醉就走,自己花钱。”薛蟠经不起大家糊弄,没一会儿就应了。酒店老板也高兴,有这呆霸王请客,便是多算出二两银子来他大概也未必清楚,尤其是喝醉了之后。因此格外殷勤的招呼大家多喝些,一边儿把他跟班招呼好。
“好哥哥,你怎么不喝?是不是嫌这里的酒不好?那我让他们去弄些更好的来。”薛蟠已经有了三四分酒意,一叠声吩咐酒保去拿好酒来。
“没什么,你既然请大家喝酒,为什么不去隔壁把你哥哥也叫来,如此岂不是显得厚此薄彼?”佛爷没什么心情,见薛蟠这会儿动手动脚没了节制,唯恐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儿来,便淡淡的应道。心下想的却是一个无名小辈只怕到时候大皇帝会毫不在意的要他命,若是他还有些名声在外,大皇帝好歹也顾忌些,如此也好保全幸三。
谁知薛蟠是有了些酒意,别人可没有,一个个都还清醒着,准备放开肚量好好喝个够,听得这话都哄堂大笑起来。原本薛蟠就是个大笑料,加上那天客店里人不少,这酒店传话又是最快的,听见佛爷的话,再思前想后,哪里还能忍得住?
众人这一阵好笑,将薛蟠的酒也笑醒了些,开始还跟大家一块儿傻笑,后来觉得不对,便上前拧着佛爷道:“好哥哥,那不过是叫叫而已,好哥哥何必计较。我现在就你一个哥哥,若是哥哥不信,我可以指天发誓。”
“指天发誓就算了,我只问你,你一口一个哥哥,到底算不算数?还是哄我玩呢?”佛爷冷冷的道。心下先有个主意制住他,别的都等回头再说。
“当然算数,只要哥哥愿意,让我做什么都行,如果我说谎,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难得佛爷如此正式跟他说句话,薛蟠早高兴的无可无不可了,大有为兄弟出生入死的意思。
“那你就听着,别个尚且不说,自今往后,随时记得离我三尺远。还有,你出手大方,不如再拿些出来送给你哥哥,怎么样?”佛爷为幸三要点儿好处,也算是惩戒或者试探薛蟠,看他到底有多大心。不过想起那日他连上好的玉佩都在所不惜,大概也不会在乎的。
“银钱我身上没带多少,哥哥要我明天给哥哥送去就是。”薛蟠眼皮都没眨一下。
“那你回去准备吧,什么时候准备好什么时候拿来。”佛爷面无表情。
“唉……呃,哥哥要多少?做……什么用?”薛蟠总算清楚了。
“多少你自己看着办,做你兄弟值多少就拿多少来,做什么用就不用你管了。若是不愿意,日后少操些心。”佛爷冷冷的应道。说完理都不理目瞪口呆的薛蟠,便快步走出门去。
别的都还罢了,唯有听见贾家又打黛玉的主意,佛爷格外来气儿,心下不好受。出来之后也不回去,先在街上随便走走,透透气儿。照说黛玉如今无父无母,婚事由舅父舅母或者外祖母做主,倒也没错。如此说来,这还是个大麻烦。虽然暂时黛玉在宫里……宫里,想到宫里,佛爷才略微缓过来。毕竟,宫里再过几天就不是今天的样子了。随着圣驾出狩,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如先按捺一时吧。
转身回到客店,佛爷打开黛玉送给他的几本诗集,继续研究起来。只是看不了几首,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心思难以宁定。没一会儿小二又来找他,因为想起一些事情,急着来跟他问明白,倒是认真负责。
小二还想演练一回,被佛爷给拦住了,只怕练过之后下次反而不真,容易露出马脚。小二想想也是,便拿着佛爷给他的五十两银子,连夜悄悄托给熟人,只等过几天便给他家送回去,不论生死,日后是不能回家了,想想到底还是有些难受,自到一旁回思去了。
而倪二自从这里走后,也赶紧四处去找人商议安顿,他老婆还只当他又出去喝酒,连问都没问一声。左右他喝醉了在外头过夜也是常事儿,管了几次管不上,而且喝酒有酒友,若是一次不去也会丢面子,因此也不好深管,只要他惦记着往家里拿钱,日常用度不愁,而且还记得有这个家,时常回来看看,就不错的很了。
除过这几个人,各忙各的,大皇帝也在御榻上坐着,将这些事情翻来覆去的思索一遍。说实在的,佛爷的法子算不得太好,但他实在不便出手,说实在的,还是怕皇太后翻旧账。或者不是害怕皇太后翻旧账,而是知道史太君有本旧账,要不都中但凡世袭公侯乃至郡王,都对她敬畏三分。若是此事处理不当,一旦抖搂出来,大家都不大好看。
真是神来之笔,自从佛爷的出现,又提出那些条件,就正中了大皇帝的下怀,如此互惠互利之事不做是傻子。至于元春……大皇帝冷笑着摇头,还真以为她有多大能耐,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跟他玩花样。今天悄悄带佛爷进宫的事儿他早知道了,还装的若无其事。那就装吧,看她还有几天好装的。这回可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不过元春可不这么想,坐在殿内,轻轻拨动琴弦,脑子里却满是他的样子,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那么的与众不同,牵动着人的心,不由自主心甘情愿的听从他摆布。就算她贵为皇妃,也抵制不住这种诱惑,若是能在他面前多坐一会儿,或者能有点儿什么,她……愿意冒那个险。而且,后宫都听她的,应该没什么危险才是。
轻轻抚摸着腹中的孩子,她倒是更担心大皇帝的意思,还有贾府以及黛玉的事情。
大皇帝的意思她一直摸不透,或者说虽然以前似乎总是很清楚,但一下子又都模糊起来,有点儿不确定,飘飘忽忽,说不清楚。难道她一直都不知道他的意思?怎么可能?明明这么多年来她都算得很准,做得很好,不可能的。元春才想到这里就立即否定了。
想起贾府,她还是很担心的。如今都仗着祖上的功德,还有贾母的面子,才能保持那份荣耀,继续着一些辉煌,但也早今不如昔了。儿孙没出息,她是知道的,而且王夫人还多次跟她诉苦,府里入不敷出,已经寅吃卯粮了。可这告诉她又有什么用?大家各自过着自己的日子,她也不容易。府里不知道自己努力,总想仗着谁风光,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至于黛玉,既然她的病好不了,她也就放心了。如今有皇太后插手,不如赶紧告诉王夫人,让她先别计较,等她春蒐回来后再好好想想,给她找个好去处。最好能把这件事儿跟别的哪个府上牵上关系,有事儿也不用她一人扛着。如此想好,元春才找来夏守忠交代下去。
不受天磨非铁汉,无人妒忌是庸才!
偶然见到这幅对子,倒是颇能让人自励。无怪乎黛玉一介弱女,能如此被人惦记来惦记去,只能说明她绝非庸才,因此或可自喜一下。只是她又非龙城飞将,为何老天非要把她磨成什么铁汉不可?否则又为何要如此百般为难她?
凤藻宫元春在那头思量定策,这头贾府里王夫人也不闲着。自从一早黛玉走后,她就犯头疼,浑身上下不舒服,勉强服侍贾母用过早饭,就回去躺下了。
躺在床上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黛玉的模样,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别说没一点儿病态,看样子比寻常还妖媚许多。再加上她窈窕如弱柳扶风,粉脸如初开春桃,也不知进宫见皇太后为何还要打扮成这模样儿,到底是给谁看的!到底是给谁看的!?
不对,皇上以仁孝治国,事太上皇和皇太后更是至孝,几乎每天都要给太上皇和皇太后定省,只怕寻常人子都做不到。若是……皇上去给皇太后定省,不就极可能见到她了?兲那!千算万算,没想到漏在这儿了!如今元春有身子,皇上又是见过贾敏的,若是因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有所举措,事情怕是就难办了。虽说过几天皇上就要出狩,可只要一日未走便有一日的危险。不行,她得好好想想办法才是。否则一旦生米煮成熟饭,追悔可就莫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