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岩话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强硬,道:“她已爱上了水溶,你觉得她是那种朝秦暮楚的肤浅女子。你既已落后一步,就已错失一生。而且以你的身份若认真只宠爱一个人,为父是不会让她存在的,你没有权力去沉迷一个人。”
水泽打个冷战,蹙眉道:“父皇,这不公平!儿子为何不能有喜欢的人。”
水泽叹道:“你自然能有喜欢的人,却不能拥有,否则就是祸患。身为皇子,你的那些妃子只是平衡势力的工具,若你打破了这个平衡,带来的后果恐怕是你难以预料的。有何不公平,你享受着天下最大的尊容,注定要担起自己的责任,也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
水泽怏怏叹口气,脑袋里浮动着黛玉清丽的身影,心中感伤无限。为什么你我会无缘。父皇的话是个警钟,若自己喜欢上她,她就必须得死,尽管那不是她的错,可自己真的不甘心啊。那个身影第一眼已经刻进心里,又怎舍得怎甘心再把她生生抹去。
不说水泽思绪万千,且说黛玉见水岩和水泽离开才不满意地撅起小嘴道:“溶哥哥怎么随便领了外人进来了。”
水溶无奈叹道:“一个皇上一个太子,我有什么办法。皇上对你一直是好奇的,这次正好出来有些事情,想着你在我这就非要来看看。我也说了若不知会你定不会生气,他却不信,说你一看是我领进来的,自然知道是极有身份的人,断不会生气的。没办法我只能带他们进来了。”
黛玉叹口气,道:“希望不会节外生枝,‘水伯伯’虽好,可‘皇上’却是让我觉得不舒服。”没说出口的是那太子也让她不舒服,倒有一半多时间盯着自己看,太也无礼,可也不能和水溶抱怨,水溶已为此生气了,再听了自己的抱怨,和太子生了嫌隙倒不好了,自己不清楚太子的脾性,万一是个记仇的,自己岂不是把溶哥哥置于尴尬境地。幽幽一叹,眼睛里浮起丝丝忧虑之色,心想但愿以后不再见他了。
黛玉回家时已经是二月下旬了,心中记挂着丹书铁卷的事情,不知怎么才能从贾母哪里得来信息,若是言语不妨,引起贾母的怀疑倒不好了,是以她心中仔细推敲,却是不敢莽撞行事。想想从那次以后再没去过贾府,没准这两天贾母就会派人来接,心里愈加烦闷。再加上那太子不知怎么想得,三天两头送东西给自己,或吃的,或玩的,偶尔还拜访一下,黛玉这才发现那水泽外表温和,骨子里却是个霸道加黏人的,让黛玉不胜其扰。水溶更是恼怒的很,不仅是吃味,还因为如此下去,迟早会有有心人注意到这事情的。两人为此私底下吵了也不止一次,可是越吵那水泽越来劲,竟是杠上了似的,凡水溶在时,那水泽必随后赶来,黛玉一时也没了和水溶吟诗作画你侬我侬的兴致,光看两人玩斗鸡了。
三月的窗外流莺巧啭,柳影参差,最是一年春好时,检点春花香如旧。
雪雁看黛玉支颐坐在月洞窗下,清亮的眼睛没有焦距,显然是魂游天外了,窗子上翠羽也是无精打采的啄着羽毛,不禁摇头笑道:“姑娘又琢磨什么呢。”
黛玉吓了一跳,忙回头嗔道:“雪雁姐姐吓了我好一跳。”
雪雁笑道:“好姑娘,我在这儿站半天了,姑娘只没反应,我有什么办法,明明是你想得太入神了。我也不是说,姑娘最近思虑过甚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只这么天天想,明儿还熬出病来呢。”
黛玉垂着头有些没精神地说道:“我也是闲的无聊嘛。”
这是春纤掀起垂地湘帘笑吟吟道:“姑娘这回可不用无聊了,咱们家有客人来了。”
黛玉眼睛一亮,笑道:“溶哥哥来了?”随即觉出不妥,红了脸抚着腕上白玉钏淡淡道:“是谁来了。”
只是黛玉这语气转得太快了些,愈发欲盖弥彰,春纤雪雁肚子里笑得打跌,脸上浮起浓浓笑意,却不敢再打趣黛玉,但那眼睛里的促狭之意是不减的。春纤道:“外面贾府的三位姑娘和薛姑娘,嗯,还有那个宝二爷都来了,说是奉您外祖母的命令来看望姑娘。”
黛玉怔了怔,脸上浮起异色,道:“外祖母还是第一次着他们来别家做客呢。平时他们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
红嫣道:“或许老太太终究怕你们因这上次的流言和非难而生气了,所以这次派出这些姐妹来说和了。只不过那宝钗来未免太多余,老太太难道不知上次逼迫算计姑娘的也有她一份,可是思虑不周了。”
春纤道:“那宝姑娘最是脸皮厚,肯定是蹭来的,三春都来了她怎么肯落后,再说那宝玉也来了,她怎么放得下心呐!真是一对活‘宝’啊。”
雪雁冷笑道:“只不知他们俩现在是个什么德行,也敢再出来见人?”
外间月华和露掀帘子进来笑道:“总听你们说也没见识过,这次可要把这些小姐公子的好好看看。”
黛玉笼起烟眉道:“那宝玉让哥哥让到外书房去吧,把几个姐妹都请到我这儿的客厅来。那宝姑娘来者是客,你们也别太给她脸色了。”
月华露清答应了一声抢先跑了出去,倒像怕别人抢了似的。雪雁摇头晃脑感慨道:“真不知她俩好奇什么,除了惜春姑娘我是谁也不想见。”
黛玉笑笑起身来到自己的“枕云轩”院子门口。不一会罗带飘香,先后走来四个风姿各异的女子,正是三春和宝钗。
黛玉往里面让着,笑道:“几位姐妹突然来了,我可是怠慢了,不过你们可不许恼,不然我可不依。”看宝钗平静淡定的神色心中不免也有些佩服,经过这次冲突自己现在看了她可是再怎么也亲近不起来,倒难为她还能堆出个笑脸了。
宝钗挂出招牌的温婉笑容道:“林妹妹可是客气了,倒是我们冒昧登门打扰了妹妹。”
惜春冷笑道:“我们原是至亲姐妹,常来往也是常情,若说冒昧也只宝姐姐吧,宝姐姐很不用挂上我们,我们也不须你宝姐姐代表我们来道什么歉。”
探春蹙眉轻斥道:“四妹妹在林姐姐家怎么还这么样,宝姐姐也是客气知礼,你又挑什么,当着林姐姐面也不怕失礼。”
黛玉拉着惜春的手绽开清丽笑颜,道:“我倒喜欢四妹妹这样直来直去,原和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是姐妹,很不用讲那些套话,三妹妹在咱们这儿可不用有那么多顾虑。你们这么站在门口莫非还想我拿八抬大轿把你们一个个抬进去?”
众姐妹相顾一笑随黛玉来到小客厅。宝钗走在探春身旁心中不忿,刚刚黛玉那话明摆着不当自己是姐妹,若不是因为宝玉,自己何至于巴巴跑来受这份气。看着黛玉和惜春的笑脸,越发恨起来,只不表现在脸上罢了。
宾主落座,黛玉问了贾母等人好,迎春等也传达了贾母的嘱托。惜春眼睛四处乱转笑道:“林姐姐家真好看,这房子到处都精致典雅,没有一丝俗气,又让人觉得温暖得很,可比我们那府冰冷世俗的样子好看多了。”
黛玉笑道:“你今儿嘴里抹蜜了吧,快多夸几句,我是最爱听的。”
宝钗也细心打量,心中感叹这房子虽看着淡雅却处处不凡,无一不是精品,比自家京里几处破旧房子强上百倍,仅这些装饰摆设怕都得十几万银子,果然这林家是富贵的,怕那八十万两银子仅是个明面的数目,背后不定还有多少呢。想到此心中越发记恨眼热起来。
听惜春说话,宝钗笑着接道:“四妹妹这话倒形容尽了林妹妹的家了。这里从房子建筑倒一草一木都是按着江南的园林格式见的,自然典雅精致,小巧玲珑,有江南烟雨的婉约韵致;咱们家却是典型的北方宅院,大气厚重,有北方山河的富丽肃穆,两者各有千秋,倒是难分轩轾。”
惜春眼睛里溢出讥讽之色,道:“果真宝姐姐博学,对‘咱们’家也维护的很呢。”咱们俩字尤其重读了一下。宝钗脸一僵,恍然自己平时和王夫人说惯了竟是不自觉带上了“咱们”的字眼,又叫惜春挑了错处。心里恼怒,脸上仍是温雅,微低了下头哦脸上红晕渐销,岔开话道:“林妹妹在家做什么呢?”
黛玉笑道:“我能有什么正经事做,不过是读书做女红吧,正无聊呢。”
探春笑道:“那我们倒真来着了,老祖宗就说姐姐一人在家每个伴定是无趣的很,才命我们过来,果真老祖宗最是明白的,即使年岁大了,那周全细致亦是我们这些年轻人比不了的。”
迎春眼里浮起感佩之色,柔柔道:“可不是这话,老祖宗那份精明有岂是我们这些小孩子比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