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刚才说有急事?是不是父皇?”慕容明珺冷酷的神情愈发严肃起来。
元凤青斜扫一眼恭敬站在一起的顾怜儿,似有顾忌,道:“珺儿,摒退左右吧。”
慕容明珺轻眸看一眼有几分怯意的顾怜儿。他知道怜儿只是想见见皇后,不忍驱赶她走,“娘娘,怜儿不是外人。”
元凤青没有作声,只是轻轻品了一口茶,神情和悦,看不出半点儿异色。但慕容明珺明白,皇后是不希望怜儿在此,“怜儿,你先下去吧。”他说道。
“是。王爷。”顾怜儿惹人怜爱的眸子里们过一丝失望,转身再向元凤青行上一礼,道:“怜儿告退。”
“嗯。”元凤青只是淡淡一语,似有些不满。
珺儿太纵容一个小小的侧妃了。不知是真的喜欢她,还是为了报当年的恩情。
顾怜儿像幽云一样飘走,粉色的背影渐渐消失。元凤青才放下手中的茶怀,清了清嗓子,道:“珺儿,本宫这次来是想借用你府中的一样东西。”
“何物?娘娘尽管说。”慕容明珺很干脆地道。
“血苓子。”元凤青脱口而出,丝毫不犹豫。
“血苓子?”慕容明珺眉头一颤,惊意漫起。血苓子是保胎养血的奇药,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尤其是对腹中胎儿。思绪拉回,皇后来求药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她?!“是不是她出什么事呢?”心突然有点莫明的紧张。
元凤青可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中。看来珺儿对冰心还是有情。“珺儿果聪明。冰心有流产的迹象。所以本宫特来珺儿这里求药。”她竟用了求字!
她的魅力果真不小,竟惹的皇后如此怜爱。
“这……”慕容明珺犹豫了。思绪勾起,风起云涌,一发不可收拾。这个女人水性杨花,本王凭什么拿血苓子救她肚子里孩子。
一想到这个孩子是呼延镜的,他的心就一阵揪痛。孩子敢怀上,春、药也敢下。如果她还是以前的骆冰心,他一定会狠狠地抽她一巴掌。
“珺儿不答应?”元凤青抬眸,温柔的目光轻轻掠动着,扫过他冷冷的脸庞。
“皇后娘娘请回吧。怜儿身体一直不好,血苓子本是留给她的。”慕容明珺避开了元凤青的眼神,目光移向门外,深沉的眸底掠过的是好像是无情。
元凤青的脸色沉了下来,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珺儿就从来没有爱过冰心?”
“是。”慕容明珺回答地很干脆。话一出口,其实他就后悔了。瞒谁也瞒不过自己。纵使他爱上别人,纵使她怀上别人的孩子,纵使她对他下了药,可心中的情涌还是抑制不住。他更知道恨是由爱而来!心被矛盾纠结的好痛苦。
元凤青心中一声咯吱,沉默许久,目光直直盯着慕容明珺,她不相信珺儿是个绝情的人,缓缓起身离开座位,踱步过来,道:“本宫说假如,假如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也不救?”
“不爱便不救。珺儿心中只有怜儿!”慕容明珺冷冷地说道。不知为何,说出违心的话却让他心痛。以前便不会。
不知从何时起,他觉得她对骆冰心的那份感情甚至超过了对怜儿!不行,不可以的。怜儿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永远忘不了那双哀怜的眼神。
怜儿的父亲是为他而死。他永远欠怜儿的。这辈子只能爱她。只能!
“好。珺儿。你既然这样说,本宫亦求无用。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梅。”元凤青甚是气愤,狠狠一甩衣袖,瞪一眼慕容明珺,头也不回地出了正厅。
好个绝情的珺儿!怪不得冰心死活不肯说出真相。
慕容明珺没有丝毫挽留,看着元凤青的离去,他的心开始痛,很痛,很痛。真的要弃她于不顾吗?
仰天一叹,他负手走出了正厅。这时,夕阳已渐渐西下,落日的金黄铺满院落,他一人独立好久,好久。
自从母妃去世以后,他就一直习惯性地这样。
俄而,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而来。
慕容明珺忍不住回首,却见青管家抱着一盆植物缓步而来。盆中植物甚是奇怪,不过一尺来高而已,叶形如心,叶绿如蓝,无枝无蔓,只在主干上结着一颗红艳艳的果实,色如鲜血,形如圆子。纹理特别,就像有人特意刻上去似的。它便是传说中的血苓草了!
“青管家,你把血苓草抱来作甚?”慕容明珺的眉头一拧,似有几分不满。
“王爷是犹豫了?”青管家的声音很弱,很深沉,却似暗藏了几分责意。
“没有!”慕容明珺倏地侧过脸去,狠狠一喝。
“王爷不必多想。若是王爷真认为冰心郡主的孩子是呼延皇子的,那给血苓子也是应当。”青管家的声音低沉,眉眼浅抬,话中有话。
“应当?为何?”慕容明珺一声冷笑。
“血苓草本是呼延皇族的圣草,既然孩子是呼延皇子的,那有何不可呢?”青管家沧老的声音里隐藏着的一份镇定。
一语惊醒梦中人。慕容明珺突然沉默了,怔怔地望着青管家手中的血苓草,忽然大手一抬,径直摘下血苓子,拂袖迈步而去,不过走出两三丈远的时候,他倏地停下,回首,目光变得阴鸷起来,道:“青管家似乎很多时候向着她?”
“王爷指的他是何人?是曾经的王妃娘娘,还是镜王爷?”青管家依然波澜不惊,沉着极了。
“青管家理应知道。”慕容明珺冷冷一语。
“老奴愚鲁。不明白王爷的意思。”青管家平静极了。
“不明白就罢了。希望青管家还是愚鲁点好。”慕容明珺觉察到这个老人的异常,他最近越来越镇定,对骆冰心的关心越来越多起来。
他是可怜她?还是心中另有阴谋?将血苓子小心地收进衣袖里,淡淡扫一眼青管家,也许是想得太多。他毕竟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他的慈祥像父亲一般,他的忠诚日月可鉴。怎可怀疑他呢?心中一声暗叹,快步离开。
“果然是睿智的王爷!”青管家目送慕容明珺远去的背影,嘴角上泛起一抹慈祥的笑容。
三王府的门口,依旧庄严如故。
慕容明珺已经上了马车。他这是要进宫去。不知是受了青管家的劝说,还是内心的驱使,他很想迫不及待地把药送到她手中。
皇后娘娘既然亲自来求血苓子,也就证明她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一方面恨着她,一方面却又担心她。矛盾纠结,让他的心一点也平静不下来。
“王爷……”马车还未离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慕容明珺掀开车帘,却见顾怜儿远远地小跑而来。“怜儿……”他急呼一声,跳下马车,飞快地上前去搀住了她,“怜儿,不要跑这么般急,对身体不好。”大手抚过她额头的汗珠,怜惜地说道。
“珺哥哥可是要进宫?”顾怜儿咬了咬嘴唇,似乎很不舍。
“是的。不过我很快回来。”慕容明珺的声音很温柔,柔得像丝绸掠过肌肤的感觉。这种温柔只有对她才有的。
顾怜儿急急地喘着气,身子摇摇晃晃地坠入慕容明珺的怀抱。
“怜儿,你怎么了?”慕容明珺抬手探抚一番她的额头,并不烫热。
“珺哥哥,你要把血苓子给她?”顾怜儿倚在怀中的小脑袋扬起,灵眸闪着异色,眼角落下一层浅浅的泪来“可是……”
梨花带雨,佳人更惹人怜。
“对不起,怜儿。我答应过你的。说是要把血苓子留给你。我失信了。”慕容明珺愧疚地摇头,拥紧了顾怜儿在怀,眼眶渐渐红了。
“怜儿介意的不是血苓子。介意的是王爷的心。王爷是不是爱上她呢?”顾怜儿的小胳膊撑起,拉开与慕容明珺的距离,与他的视线对上,手指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是生气,是愤恨,眼眸里满是哀怨的光。
“没有。”慕容明珺有点不想看她,只是悄悄避开,再次将她拥起,嘴唇凑到她的耳边,声音甚是低沉。
“珺哥哥,你骗我,你骗我!怜儿讨厌你!”顾怜儿的身子抽了一下,她什么都看懂了,突然一把推开慕容明珺,泪如雨下,气气地跺了跺小脚,然后头也不回地奔进王府大院。
他竟没有去追,只是深深地望着。“怜儿,珺哥哥错了。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心底里暗暗告诉自己。
目送她回了府中,他才放心地离开。
车夫扬鞭,驰向远方。
又是夜幕降临,宫灯高挂。
如今宫廷暗涌,乱成一团。元凤青已无暇再去理会。皇帝的龙驭宫,她是去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被阻拦在外。
慕宫链是生是死,是病是愈,都杳无音讯。大阁内臣只听命于大王爷,更让她焦头烂额。索性抛下一下不管,只身回到风仪宫。
或许是真的与罗小冰有缘,对她有像女儿一样的情怀。罢了,管不了朝廷之事,至少要保住干女儿腹中胎儿。轻轻推开房门。灯烛飘摇,在墙壁上划出一条条乱影。走至床边,看到罗小冰沉睡而去,心中多少有了一丝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