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娘,对不起。对不起。”晨风走至晚娘的面前,一个劲儿地陪不是,小脑袋搭耷着像霜打的茄子。
罗小冰的头脑很是灵活,晨风这般怕她,看这晚娘也是个厉害角色。要在这王府中立足,就得谦恭低调,尤其是现在,她只是一名卑微的下女。于是,她赶紧走到晚娘面前,恭敬地行上一礼。
“你是新来的吧。”晚娘绕着罗小冰转了一圈,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个遍。
看来她并不认识骆冰心!听晨风说,骆冰心刚进王府没几日,就被关进无双居了。下人们都没有真正见过王爷的正王妃。可能晚娘也是这样。
不过这倒也好。免得让下人知道她曾是王妃,反倒招来白眼。
“回晚娘的话,奴婢是新来的。”罗小冰把头埋得很低。是的,她现在是贱婢,眼前的侍女长可是她的上司,一点马虎不得。
“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晚娘的嗓门很大,每一句都像打雷似的。
听说嗓门大的人爽快,好相处。
不知晚娘是否。罗小冰缓缓抬头,方才看清晚娘的样貌,胖是胖了点,但是容颜颇佳,想必年轻时也是个绝色美人吧。只是岁月蹉跎,怎么让她发福了呢?
罗小冰抬眸的那一刻,晚娘突然愣了一下,唇边突然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好个佳人儿。哎,王爷也舍得让你为婢。罢了。念你是新来的,今天起晚了,我就不追究了。快去干活吧。梅菊轩的两位娘娘需要热茶,你们俩快送过去。”晚娘的神情越来越和色,刚刚的那副凶相已然退去。
看来美貌对男人来说是诱惑,对女人来说有时也是个通行证。
“是。晚娘。”罗小冰和晨风暗吁一口气,算是逃过一劫了,赶紧埋了头,飞一般地跑出了水月居。
不过刚到走廊,青管家便把晨风唤走了,说是有其他事情要做。
罗小冰这倒为难了,看看手中提的那壶热茶,有点犹豫了,真要送去梅菊轩吗?那里可是红梅和白菊的居所。
曾是妃,现如今是婢。
曾经她们对她礼敬有佳,现如今必须对她们卑躬屈膝,脸可真是挂不住啊。
罢了,不就是送壶热茶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以前红梅和白菊对她态度颇好,理应说她们不是利势小人。
想到这里,罗小冰振作精神,握紧茶壶朝梅菊轩走去。
梅菊轩,名字起得优雅,小院倒也同样优雅,竹影摇曳,东边梅树无花绿叶衬,西边夏菊艳艳蝴蝶飞,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轩阁的门虚掩着。罗小冰不敢径直入内,轻轻叩响门框。
“谁啊?”屋里传来红梅的声音。
“奴婢给娘娘送热茶来了。”罗小冰很恭敬地说道。
“进来吧。”红梅的声音散慢极了,甚至带着几分慵懒。
想想那时,这两姐妹对罗小冰是礼貌得狠,只是她们对待下人的态度似乎不怎么友善。
罢了,送完茶就赶快离开。罗小冰不曾抬头,颔首而入。
刚一进屋,突然脚下一滑,身子朝后仰去,摔了个底朝天,手里的茶壶也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我的妈呀,怎么这么倒霉。手指触到一团软软的东西,拿起一看,原来是香蕉皮。
谁乱扔香蕉皮?罗小冰赶紧抬眸,红梅和白菊两人正坐椅在绣榻上,一个慢幽幽地吃着香蕉,另一个津津有味地嗑着瓜子,好不惬意。
地上,可是扔了一地的果皮。乱糟糟,这两个女人还真是不太讲究。
“哟,我当是谁了?原来是我们的王妃娘娘。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看来是妾身们的不对。乱扔果皮了!”红梅不屑地瞟一眼罗小冰,放下手中的香蕉,眉头一挑,满口讥讽。
听到红梅的话,她的心陡然一凉,真是世态炎凉。这时她才知道,当初她们卑躬屈膝,礼敬有佳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
现在想想也对,那时她们刚入府。不低调怎能存活于深宅大院中。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变化如此之大,这会儿就翻脸就不认人了。
罗小冰没有作声,瞟她们两眼,默默蹲下身去拾了地上的茶壶碎片“两位娘娘,对不起。奴婢再给你们泡一壶茶来。”
说罢,她想起身溜走。
“站住!”白菊突然冷喝一声。
“娘娘有何吩咐?”罗小冰轻声轻语地问道。今时不同往日,罢了,一切都忍了。再苦再累再难受,只要忍下这半年就行了。
“从前你对妾身们也不错。今日便不为难你。收拾了这地上的果皮,你就可离去了,茶也不用送了。”白菊说罢,嘴边挂起淡淡的笑。
那笑透着阴邪。有点让人发悚。
“是。”罗小冰恭敬地应声,刚伸手去拾地上的果皮,却不料,红梅突然起身,一只镶着红荷边的绣花鞋正好落在她的手。
接着是指骨啪啪的响声。
“啊——”十指连心,罗小冰忍不住一声痛叫。好狠心的女人。没想到这两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如此的歹毒。
“姐姐,没想到我们曾经的王妃娘娘会落到如此田地。哎,真亏了我们姐妹曾经那么巴结她,到最后还是一个水货,没用的!真是投错了主子!”白菊撇了撇嘴,端起炕几上的那碟瓜子朝罗小冰的脸上泼去。
罗小冰没有闪躲,那一双美丽的黑眸里射出两道坚定的光,由浅到深,由明到暗。
望着那两个嚣张的女人,心中是一腔怒火。以前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罗小冰是医学系的天才,同学羡慕,老师宠儿。如今落到如此田地,居然还卑躬屈膝为她人端茶递水?!
“怎么?呆了?还是傻了?怎么不说话了?”这时白菊得意洋洋地下了榻,走到罗小冰的跟前,狠狠推了她一掌,接着一阵狂笑,笑得多么惬意,笑得那张脸扭曲变形!
哼,真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跟慕容明珺一个德性,没一个好东西。罗小冰半蹲着,虽然白菊狠狠推她一掌,但她依然安稳地蹲着。在这样的女人面前,不仅骨气要硬,身子骨也得硬。
也许是一股愤怒支撑着,她猛得站起,那傲人的眸光像利剑一样扫向红梅和白菊,突然落定到端架上的那只洗脸盆上,满满的清水还轻轻泛着波纹,嘴角一扯,大步跨了过去,二话没说,端起盆子就朝两个女人的身上泼去。
顿时,红衣不飘,白衣不雅。全然一副落汤鸡的模样。两个女人愣了片刻,怔怔地看着罗小冰,她们完全没有想到,罗小冰竟会有如此的胆子,敢拿洗脸水泼她们。
这一刻,罗小冰的心中好惬意,咯咯地笑了起来,甚至捧腹大笑
“你好大的胆子!”红梅抖了抖身上的水渍,颐指气使的样子,恨不得一口把罗小冰吞下去似的。
“对,我就是大胆了。怎么样?”罗小冰一声冷哼,顶上一句。现在她什么都不怕了。这两个臭女人太嚣张了,从前自己长得不怎么漂亮,但也没在女人面前受过委屈。这次,她们好过分,简直把她的尊严踩到脚底板了。管它生不生,死不死。今天就豁出去了。
“好个贱、女人,你连本娘娘也敢泼!”白梅气得柳眉倒竖,突得一转身,抱了几上的一个花瓶就朝罗小冰的身上砸去。
瞧瞧,平时端庄文雅的女子也如此粗鲁。罗小冰心中那个惬意,装腔作势的女人,真是可恶!
好歹是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平时运动多,也比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身手要快。
罗小冰也不傻,赶紧躲过了白菊扔过来的花瓶。人闪瓶落,一声清脆的响声,碎成千片万片。
“来人啊!”红梅的涵养比起她这个白菊妹妹要稍好一点,不会动粗,倒是求救起来。
“臭女人,你还敢叫人。”罗小冰早被怒火冲晕了头,躲开白菊的攻击,一个箭步上前,一耳刮子扇在红梅的脸上。
啪得一声响亮,似乎整个屋子都跟着一起颤了一颤。
不知是压抑太久,还是把对慕容明珺的仇恨转嫁到这两个女人的身上来了,她竟忘记了收敛,一巴掌下去还不解恨,又扬起手来。
“住手!”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好熟!
罗小冰这才住了手,缓缓回头,一抹蓝影飘了进来,是她——柳菌菌,她的身后还跟着丫环晓芸。晓芸还是那个乖巧的晓芸,进门的那一刻,她竟向自己点了点头,是礼貌性地点头?
如今的柳菌菌不同往日,以前的妖艳已不存在。今日,依旧是一袭蓝衣,梳着简单的发髻,斜插一支玉步摇,这算是头上最浓重的装饰了。
怪了,以前她不是妖娆美丽,淡妆浓抹,金饰缀满头吗?一次的牢狱之灾竟让她如此低调?
不过遇上她,倒也难缠。以前可是她害得自己被慕容明珺误会。冤家对头,这个时候碰上,她一定火上浇油。
“娘娘快给奴婢做主。这个女人实在太放肆了。您看,她把我们姐妹们弄得——”红梅和白菊一见到柳菌菌,就像见到大救星似的,跑到跟前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