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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席话说的听着无不震动。坐着的三位即气闷又感慨,背后立着的须眉颇有些汗颜,而几位丫头则是暗暗拍手称快。贾母颇有悔意,王夫人则是愤愤不平,贾赦一副不关己事的样子,贾政则已经有些麻木了。黛玉摆了摆手,没有让太监们惩罚宝玉妄言妄动之过。脸却已气的通红。白露等上前给她顺了好一会儿气,才稍稍缓过来。

黛玉又走到贾母跟前,问道:“外祖母,你为什么不阻拦这门亲事?”贾母看着黛玉嗫嚅道:“你的亲事原本舅舅舅母和外祖母都是作得主的,再者王府也算不错,更难得王爷王妃都喜欢你,你自己也没有反对的……”黛玉看着,听着,眼里滴下两滴失控的泪,强忍着道:“好?您真认为侍妾很好?您外孙女就只是个做侍妾的命?你为什么不阻拦,如果尽力阻拦,忠顺王府又能如何?他还能到国公府抢亲不成?我一个姑娘家当着外人之面,如何表示同意与否?只是我的亲事,怕要让你们失望了。”黛玉从袖中又取出一个小小的蜡封卷轴,递给贾政道:“二舅舅,你疼爱甥女甥女一直都知道的,只这样东西你看过之后告诉外祖母及舅舅舅母,你们可有权决定我亲事没有。”贾政接过黛玉手中的卷轴,小心打开来,只见上面写道:“谨启后人:倘吾夫妇去世,或因他故不能照顾吾女林氏黛玉时,其婚姻财产等所有事项,皆委托今日在场之长者照顾周全,或代为决绝。”下面署名林如海及贾敏,并皆有手印。夫妇二人名下,则是时任扬州州府赵顾及府台大印,再往下,竟是先皇名讳及玉玺,时间是贾敏仙逝前,而最后,竟是当今圣上名讳及玉玺,时间竟是林如海去世前月余,玉玺下林如海的亲笔签名及手印清晰可见。一封遗书,两个玉玺大印,林如海两书其名,黛玉的婚事竟是要皇上才能做主的。贾母王夫人作此决定,无异于犯上。贾政冲着贾母等点点头,昏死过去。黛玉收好父亲的遗书,让人赶忙救治贾政,所幸只是急火攻心,倒无大碍的。

黛玉已经累了,说了这么多,该说的都差不多了,剩下的,她不想管了。走上前轻轻拉起哥哥的手,她想走了,这里的一切,竟没有丝毫让她留恋的,破碎的美好记忆,总是那么少,那么短暂……看到这里,怡亲王说道:“妹妹别难过了,很多东西估计还在,师兄帮你找回来就是了。至于受了这么多苦,回去你就锤二师兄出气好了。”一直保持清醒的贾赦,听到这里忙站起来道:“怡亲王此言差矣,我堂堂国公府,就算甥女的东西送给我们,也是在情在理的。更何况,您凭什么就从我府上找起东西来,这不是抄家吗?你却是没有这个权利的。”这时反应过来的王夫人也跳起来到:“林丫头不是不用嫁到忠顺王府了吗?既然她从小和宝玉好,就嫁给宝玉好了,这东西本就是一家的。再者连贵妃娘娘的家你也敢随便抄,你怡亲王也不能没有王法,我们又没犯罪。”听到这里,贾母晕过去了……人家还没开口,他们自己一句一个抄家,这个家,怕是保不住了。

雪雁三两下就将贾母救醒了。黛玉则是心里悲苦,也管不上许多了。见状怡亲王对着贾赦王夫人到:“跪安吧。”两人虽然不愤,却因不见怡亲王下句,以为躲过去了,因此也就乖乖的跪下了。皇上见状对着身后两位亲王道:“辛苦你们了,只妹妹的东西很多内务府是有单子的,还有一些可以查看林府当年的单子。”顿了顿又道:“着人到潇湘馆尽快将妹妹的东西全部搬走。”起来后又看了看眼前一直忍着的妹妹,回头到:“圣旨即刻下达。”说话声音并不大,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两位亲王对他及其恭敬。一下子贾母等才都蒙了,觉着这才是等了半天的最响的一个雷,虽说不出他是谁,只听他的吩咐中居高临下毋庸置疑的口气,从脑门一直凉到了脚心。

轻轻牵着哥哥的手,黛玉慢慢的走着,看着每一个人。走过贾母到时候,停了下了,回头对跟着的怡亲王道:“照顾好我外祖母,不要为难了她。”又命人到最外面跪着的下人中叫来鸳鸯和琥珀,问她们道:“两位姐姐,谁愿意照顾外祖母?”又问贾母道:“您愿意谁留下来照顾您?”这里鸳鸯和琥珀不知是怎么回事,只听此一问,都说愿意留下来,而贾母则知道,多半是要抄家入狱了,还留丫头照顾她,已经是天恩了,两个丫头,她到不好说要谁,要的那个要吃苦,不要的那个或许就要被转卖掉,也是很苦的。看到她们迟疑,黛玉已经没有耐性为这些小事烦心了,直接说道:“鸳鸯姐姐还是你照顾外祖母吧,琥珀姐姐我知道你人很好,你先出去在一边站着,我一会儿和你说。”看了看凤姐儿,黛玉低头对她道:“你自己看着办吧,一切看你自己的造化。只平姐姐定是要随你的,但巧姐儿你不用担心,她不会有事的。”听到这里,凤姐儿也明白了大半,待听得说巧姐儿无事,忙给黛玉磕了个头,却是无话可说了。又走了两步,看见李纨,因又站住对李纨道:“大嫂子要辛苦一阵子了,只你向来是个和善的,只是吃些苦罢了,就当赎罪吧。兰哥儿你亦不用担心的,他不会有事。”后面贾母和贾政听得重孙子不会有事,心里老大一块疙瘩终于放开了……

又走到探春和惜春面前,扶起她二人。看着哥哥道:“哥哥,带这两位妹妹走吧,她们以前在这里也是很苦的……”皇上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了,又补充一句道:“你看着办,不妥的哥哥再说。”黛玉感激的回了一眼给哥哥,又看着两位好妹妹道:“三妹妹四妹妹,你们都是我的好姐妹,咱们一块儿走吧。”二人只隐隐猜出有些不好,但看着黛玉等人神情凝重,又不好问。探春道:“还是不麻烦林姐姐了,你也挺不容易的。”听了这话,黛玉艰难的笑了笑道:“没你们我就没伴儿了。”惜春到底小些,接话道:“我和林姐姐走,这个家,原也没什么干净的,倒不如离了的好,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也比留下强。”说到后一句,已是愤慨讽刺不已了。黛玉忙道:“四妹妹别忙着做姑子去,先让咱们找个好地方好好的过一阵子再说不迟。”看到惜春要去,想着姐妹们原就是一块长大的,一块去做个伴儿也好,这个家,原也没多少可留恋的,于是探春也同意了。皇上回头对刘公公道:“你去安排。”

出的正厅来见到贾兰,黛玉走过去扶起他,问他道:“兰哥儿跟我走可愿意?”这贾兰虽才十二岁,但颇为懂事,对着黛玉作了个揖,道:“谢谢林姑姑好意,只我是男孙,家里有事断没有我出脱的理儿,若是无罪,侄儿想皇上也不会为难我们的。咱们家已经够为难姑姑的了,兰儿虽不能解脱一二,但断无给姑姑添麻烦的道理。”听到兰哥儿的话,皇上倒是难得的心情好了一下,也许贾兰并不知他是谁,但是小小孩童,竟有如此心胸胆识,妹妹到可稍稍心安些了。听了贾兰的话,感觉到牵着的哥哥的手些微的变化,黛玉亦是颇感欣慰。回头对怡亲王道:“还请师兄不要为难了我这侄儿。就将他与外祖母放到一块儿吧,找个宽敞干净点儿的地方,只要不违了理制即可。若他想读书,还请师兄帮忙。”怡亲王点头应了。这里贾兰忙跪地给黛玉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林姑姑大恩,侄儿永世不忘。”黛玉扶起贾兰,又看到一边的巧姐儿,将其扶起,道:“巧姐儿,你跟姑姑走可好?”这巧姐儿虽才五六岁,却已经聪明伶俐,刚才听了贾兰之语,且自幼与黛玉相处不多,因此推辞道:“多谢林姑姑,姐儿想与娘在一起。”听得此语,黛玉只得道:“既如此,你就与兰哥哥在一起可好不好?还有老祖宗呢。”巧姐儿听得此言也跪下磕了头谢过了,心下却不甚明白。

再往后面是几百号下人。黛玉一眼望去,看着衣着光鲜的周瑞家的,王善保家的,因回头对怡亲王道:“这几个都是极恶的。”看着一旁站着的琥珀,便和雪雁、白露等商议着哪几个丫头不错。最后挑了玉钏、碧云、小红三人,并琥珀四人,兼之侍书彩屏共六人,问明各人意愿之后将琥珀与碧云送至鸳鸯一块儿,照顾贾母及兰哥儿巧姐儿;而玉钏小红则跟着侍书彩屏一起伺候探春惜春,别个儿,则各安天命罢了。回头又一眼看见袭人,因走到袭人跟前,看着袭人道:“晴雯能有今日,都是拜你所赐的罢?”一语吓得袭人面色发白,因众人皆以为晴雯已死,而袭人心中有鬼,是以害怕十分。黛玉看了看她又到:“我能天天被指桑骂槐,是否也有你的功劳呢?”说完不理袭人,回头就走了,后者已被吓得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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