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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轻扬嘴角,唇边似有鲜妍的花朵绽放,容色清丽,口中接着道:“好妹妹,这里没有外人,我们不妨坦诚以对。我知道,你与四皇子两情相悦,四皇子至情至性,宁可触犯龙颜也不愿有负于你,这样珍贵的感情,让人不由自主想要用心呵护。我对妹妹心存感激,王爷待妹妹更不必说,我们都愿意成全妹妹的幸福,妹妹,你又何必推拒呢?”

闻言黛玉更是吃惊,瞧着北静王妃,满眼的错愕和难以置信,口中说不出话来,心中却思绪纷飞,澎湃如潮。

这位王妃,她自己的生活并不如意,她爱的那个人,不是爱她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对待别人美好坚贞的爱情,世人一般只有两种态度。要么嫉妒生恨,恨不能将一切破坏殆尽。要么欣赏爱惜,从旁全力呵护。眼前的北静王妃,无疑是后者,实乃世间奇女子。

让她深受震撼的,还有北静王水溶。那位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男子,自己无法得到,却愿意以宽容如海、豁达潇洒的心怀,来成全别人的幸福。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的人,当真是谦谦君子呀。耳边传来北静王妃轻盈的笑声,接着便听她道:“林姑娘,你可愿做我妹妹?”

黛玉回过神来,看着北静王妃,眼中莹然有泪,道:“王妃如此待黛玉,黛玉感激不尽,真真此生难报。”

北静王妃此来,显然已是深思熟虑过了。而她,并不是扭扭捏捏之人,对于这份好意,愿意接受,便立刻答允,绝不推脱客套。

北静王妃闻言,不禁笑意盈面,大喜道:“妹妹,你答允了?”

黛玉轻轻颔首,道:“姐姐在上,请受黛玉一拜。”说着,便立起身来,向北静王妃行了一礼。

北静王妃忙伸手扶住,含笑道:“如此很好,过几天我便让哥哥请旨,求陛下给妹妹一个封号。”扬声唤了丫鬟进来,准备香烛,又请汐筱作证,与黛玉祭拜上天,结为金兰姊妹。

见事情已经料理妥当,北静王妃便起身告辞,黛玉与汐筱一同送出二门,看着她上了轿,方才转身回来。

待北静王妃去后,汐筱言笑晏晏,拍手道:“这下好了,父皇本已开始动摇,如今又有北静王妃相助,姐姐与四哥的未来,大约没什么阻碍了。”说着,忙唤了丫鬟过来,吩咐她去通知水涵,又让人准备酒席,说是要大肆庆贺。

众人忙碌之际,黛玉步到晴梦园中,瞧着株株梅树,似乎能在繁花之中,看到清俊潇洒、笑意拂面的水溶。

爱情的最高境界,是明知自己没有任何希望,也要忍着伤痛,去成全所爱之人。

这一点,水溶无疑做到了。

有清冷的风掠过,满园的梅花花瓣漫天飞舞,落英缤纷,白的轻薄如绡,晶莹若雪,红的流光泛彩,灿如云霞,红白相映,幽香细细,美到极致。

黛玉看着落花,一声悠长的叹息从朱唇溢出,眉心轻拢,凝起一抹淡淡的颦纹,思绪混乱如麻。

北静王水溶,真的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男子呀。想来,今生即便自己不爱他,也无法将他从记忆中抹去了吧?

也许,这正是他想要的,即便无法相知相守,远隔天涯,但只要能在喜欢之人心头留下点滴,留下一抹浅淡的记忆,便心满意足了。

这样的款款深情,让她如何承受得起?还有北静王妃,这样用心良苦,让她如何回报?

黛玉缓缓合上双眼,在漫天的落花中,许下生平最迫切的愿望。

祈求上天,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一对善良的才子佳人,两情相悦,幸福一生。

正月初八,南安王于早朝时上奏,禀报要认黛玉为妹之事。水凝与黛玉恳谈后,早有动摇之意,见状更是顺水推舟,当即欣然下旨,曰:“扬州盐运使林如海,生前清正端方,恪尽职守,于国有大功。其女黛玉,身世堪怜,才貌双全,清贞自守,朕深悯之,赏与南安王为妹,恩封为‘淑和郡主’,享县君俸禄,并赐婚给皇四子水涵为正妃,令钦天监择吉日完婚,钦此!”

旨意一下,登时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欢喜者有之,诧异者有之,更多的是惊愕,谁能想到,最受世家闺秀青睐的四皇子正妃之位,竟落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孤女头上了!

内中最恼怒之人,自然是忠顺王水泓了。他百般算计,酝酿好久,终于将黛玉与水涵推入深渊。然而,不过短短十几天的时间,两人不但化险为夷,还成功得到了赐婚的旨意,这让他情何以堪?

然而,心中再不满,也不能说出口,无力回天。只因,君王旨意大如天,如何能够改变?如何能够违逆?

所以,下朝之后,他只能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怒火中烧,嫉妒成狂,无可释怀。

而在此时,赐婚的旨意早已传遍京城,晴梦园中车水马龙,宾客云集,贺喜之人自然不计其数。黛玉与汐筱依旧守在绛雪轩,闭门不出,只有水涵在外面周旋。忙乱了好一阵,直到傍晚时分,宾客终于散去,水涵方松了一口气,至绛雪轩探望黛玉。

彼时,天色明澈,如一汪海水轻漾,静谧安宁。夕阳灿烂,如金子般铺陈满地,醉人心神。景色优美,如同仙境,而水涵的心,几乎要飞上云端。

踏入轩中,便见黛玉与汐筱一同,坐在轩中的梅花树下,摆开案几,四道菜肴,一壶清酒,相对小酌。两人见水涵进来,忙立起身来相迎。

彼时,绛雪轩中花开锦绣,黛玉与水涵四目相接,遥遥对望,对周遭的一切都置若罔闻,目光牢牢凝在一起,柔情万千,缠绵无限。当此时,时间停驻,万籁俱寂,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汐筱的娇笑声,接着听到她道:“四哥哥,林姐姐,你们在干什么呀?”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略略垂首,面上均飞上一抹红云。汐筱浅笑盈盈,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缓声道:“恭喜,恭喜,两位终于得偿所愿了。”

说着,便上前几步,亲昵地挽住黛玉的手,打趣道:“呵呵,林姐姐,今后,你便是我名副其实的四嫂了。四嫂,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心花怒放呀?”

黛玉闻言,不由得面上晕红,垂眸不语,娇颜如花。水涵微微皱眉,瞪了汐筱一眼,面带责备之色,轻声斥道:“汐筱,不许欺负玉儿。”

汐筱咯咯一笑,声音轻灵如银铃,撇嘴道:“还没成亲呢,四哥就这样护着姐姐,今后,你若真娶了林姐姐,只怕这儿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呜呜,有了娘子,就忘了妹子,摊上这样的哥哥,我真可怜。”

黛玉更是脸红,正欲说话时,已有人在轩外笑道:“汐儿别叫屈了,以你的性子,朕都拿你没办法,何况其他人?有谁敢欺负你呀?”声音清越如水,随风缓缓飘来,带着一丝调侃之意。

听了这熟悉的话语,三人忙敛了笑意,一同跪下行礼。黛玉略略抬头,便见水凝身着紫衣,清贵异常,身侧随着一位蓝衣少年,容色清俊儒雅,风度翩翩,却是在扬州有过一面之缘的水润。

两人含笑而入,神色清朗,水凝轻轻抬手,温和地道:“这儿没有外人,都起来罢。”

众人依言站起,水凝挥退轩中的婢女,自己坐了主位,又让众人都坐了,方看向汐筱,含笑道:“老远便听到你在抱怨,你若眼红,明儿个朕给你寻个驸马,让你早些出嫁,好不好?”

闻言汐筱羞红了脸,用手帕捂着脸,默默不语。水凝打趣了几句,便望着黛玉,唇边含了一缕浅浅的笑意,道:“林姑娘,朕如此安排,你可还满意?”

黛玉双颊晕红,垂下眼眸,敛衽行礼,恭敬地道:“皇上格外洪恩,天高地厚,黛玉粉身难报。”

水凝轻轻摇头,神色温和如三月春风,含笑道:“林姑娘不必客气,姑娘那天的话,对朕触动很大,即便没有南安王之事,朕亦不会为难姑娘,南安王请旨认妹,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沉吟片刻,略略皱起眉,道:“这几天,朕一直在想你与涵潼的事情,闹得头昏脑胀,也没时间问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朕隐约记得,除夕那日,涵潼说你一直住在贾家,在那儿过得并不好,是不是?”

黛玉一愕,轻轻咬着唇,默然不答。水凝打量着她的神情,心中闪过一丝了然,叹道:“其实,林姑娘即便不说,朕心里也明白的。明月楼中,那个叫周金的大肆欺压寒门书生,有这样的恶仆,主子必定好不到哪儿去。姑娘一个孤女,独自在侯门周旋,必定过得很艰难。林爱卿于国有功,朕却任由他唯一的爱女寄人篱下,仔细想起来,实在不能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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