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便去了栊翠庵,和妙玉谈谈佛经,时间过的很快。
黛玉喝完了第三服药已经不咳嗽了,能吃上饭,也能睡上安稳觉。黛玉便每天要么和紫鹃雪雁在潇湘馆做做女红,弄弄小吃,说说笑;要么和迎春、探春、惜春、宝钗、湘云、宝玉等做女红、弹琴、下棋、画画、起诗社,要么陪贾母说说话。两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期间,也发生好些让黛玉伤心失望的事,如紫鹃情试宝玉,宝玉调戏金钏,以至于其投井,还有秀春囊导致王夫人抄检大观园,赶了晴雯、四儿等丫鬟。
黛玉因这两年来常和妙玉谈佛,心境也宽阔平和了好些,对于宝玉的感情,先不说王夫人对自己越来越看不顺眼,虽然没有明显的针对自己,但指着晴雯暗骂自己,见面说话也会是阴阳怪气,话中带刺。
就是对于宝玉的情也看的淡了好多,虽从紫鹃情试宝玉,使宝玉发了痴病,心里也明白了自己在宝玉心中的位置,从而和宝玉再也没有因为宝钗的试探介入吵过架。但金钏晴雯的事也让黛玉对宝玉的感情产生了质疑,宝玉那样懦弱,到时候王夫人的“金玉良缘”宝玉能够反抗吗?他能在母亲为难自己时保护自己吗?是不是也会如金钏晴雯或死或赶出去?
还有自从有了妙玉和惜春的陪伴,自己对宝玉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依赖,甚至对宝玉的黏糊,产生了烦躁讨厌的情绪,看着宝姐姐成日里往怡红院和王夫人屋里跑,她也不再那么伤心,动不动就流泪。
相反的,自己越来越喜欢黏着妙玉,在妙玉身边,虽然妙玉在极力掩饰感情,黛玉还是能在妙玉清冷的面孔下,冷淡的声音中感觉出来妙玉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在妙玉身边,黛玉感觉到了亲人般的温暖。可以说,这两年,妙玉完全替代了黛玉对宝玉的依赖。
惜春也是冷漠的人,但却和妙玉、黛玉非常的投机,整日里三人腻在一起,谈佛吃茶。
这天早上,黛玉刚刚起床,就见雪雁满脸愁容,欲言又止的模样,就问出了什么事?
雪雁支支吾吾的道:“二姑娘许了人家了。听说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黛玉吃了一惊,随后急道:“那大老爷就把二姐姐许给那人了,老太太怎么说?外祖母知道必不会同意的。”
雪雁道:“大老爷做的主,老太太再不同意,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大老爷才是二姑娘的亲生父亲,二姑娘的婚事还是要大老爷做主的。而且听说……”雪雁诺诺的不知道该不该说。
黛玉急道:“而且什么?雪雁你快说啊。”
雪雁看了黛玉一眼,一咬牙道:“而且二姑娘是被大老爷卖给那人的。听外面的丫鬟说,大老爷借了那人五千两银子,现没得钱还,那人正好没娶亲,大老爷就把二姑娘折现卖了。”
黛玉手中的茶杯“砰”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茶水也溅了黛玉一身。紫鹃忙拿了手绢帮黛玉擦拭,一边喊春纤从新给黛玉拿一套衣服来,拉了黛玉进入卧室,服侍黛玉从新更衣。整个过程黛玉都呆呆的,任紫娟摆布。
紫鹃看着黛玉呆滞的神情,又急又痛,雪雁春纤也是不知所措。雪雁更是恨自己乱说话。
“姑娘,你怎么了?不要吓紫鹃啊,雪雁也只是听下人说的,还做不的准呢?我们去找老太太去,老太太若知道大老爷是把二姑娘卖给人家,一定不会同意的,虽然二姑娘是大老爷的女儿,但从小养在老太太身边,且老太太才是这个家的泰山,如果老太太不同意,大老爷也不敢不从。”
黛玉听了,才稳定下情绪,忙忙向贾母处走去,紫鹃雪雁忙跟着。
黛玉到贾母屋子的时候,迎春、探春、惜春、宝钗宝玉、凤姐李纨等都在,迎春正坐在贾母身边哭泣,探春和宝钗凤姐在旁安慰着,贾母也是满脸怒气。
黛玉先给贾母请了安,看着迎春哭的妆容已乱,想安慰又不知怎么安慰,只得伸手拉着迎春的手,希望能给迎春一点温暖。
宝钗轻搂着迎春的肩膀,温柔的道:“快别哭了,眼睛都要哭肿了,老太太也没办法,毕竟是大老爷是二姐姐的亲生父亲,他做的主,老太太也不能干涉的,再说了,那孙绍祖我们处在深闺,也不知道怎么样?你也别听别人瞎说,再怎么说,二姐姐也是大老爷的亲生女儿,断断不会把你送到火坑里去的。你看你哭的让老太太也难过,如果老太太气着了,有个好歹,二姐姐怎带当得起。”
探春也道:“二姐姐,你先别急,老太太不是让人去叫大老爷了吗?如果正是说的那样,老太太断不会把你嫁过去的。”
黛玉拍了拍迎春的手,轻声道:“二姐姐,别难过,好坏还有老太太做主呢。”说着拿着手中的帕子轻拭迎春脸上眼角的泪水。
迎春看着黛玉,不由得握紧了黛玉的手。黛玉道:“姐姐去洗漱了,过会大舅舅看见了可不好。”说完和探春一边一个扶着迎春进了贾母内室,司棋和绣桔早打好了洗脸水,从新给迎春装扮了才要出去,正在这时,紫鹃进来,轻道:“姑娘,大老爷来了。”
黛玉点点头,也是满脸的担忧,拉了迎春的手,和探春躲到碧纱橱后听着外面的对话。
只听贾母顿着拐杖,骂道:“你这孽障,只顾着自已风流快活,因着五千两的事竟将亲女儿卖给那孙府孙绍祖。你还是不是为人父的长者?”
贾敕本低着头,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这会见贾母发怒,维诺着道:“老太太别听那起小人瞎说,这孙家乃是大同府人氏,祖上系军官出身,乃当日我们府中之门生,算来亦系世交,如今孙家只有孙绍祖一人在京,现袭指挥之职。况孙绍祖,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一表人才,年纪未满三十,且又家资饶富,现在兵部候缺题升,这样有前途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多亏和我们府上熟识,听说咱府中姑娘个个花容月貌,才华横溢,才特特打发人向我提亲的。”
贾母听了,很是疑惑,便道:“那你借人家五千两银子又是怎么回事?”
贾敕忙道:“那有什么,已经结亲,我就是他的老丈人了,最近手头紧了点,他不应该孝顺我吗?”
贾母心中却不十分称意,想了想道:“可我怎么听说这孙绍祖是个穷凶极恶、寻花卧柳的,家中父母也极吝啬,如果真这样,迎丫头嫁过去岂不是嫁到狼窝里去了?”
贾敕急忙道:“老太太休得听他人胡言乱语,这孙绍祖不过长的高大魁梧了些,那有什么穷凶极恶,这不过是世人乱猜测罢了,老太太可千万信不得。再怎么说,迎丫头也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会害她?更何况日子都定下来了,怎么能反悔,被外人知道了,我们府上也颜面尽失,弄得不好,岂不给娘娘添堵?”
贾母见事情已成定局,想来拦阻亦恐不听,儿女之事自有父母亲定,自己再怎么不愿意,再疼迎春也是不能干涉的,沉吟了一会道:“事已至此,也罢了,儿女婚事本就是父母做主,我老了,也管不得了。但无论如何,迎丫头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人又太过软弱木讷。为了她过去不被人家欺负,你先把那五千两还了人家,也消了卖女儿的名声,迎丫头过去也不被人家欺负,更何况我们这样人家,岂能让人说这种闲话,传了出去,不说娘娘遭人耻笑,对咱们府中声誉也不好。”
贾敕哪有钱还,一时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贾母见他那样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惜,她也做不得主,只好委屈迎春了,便道:“鸳鸯,去我柜子里拿两张五千两银票来。”
鸳鸯答应一声,取了一万两银票交给贾母,贾母拿出其中的五千两,递给贾敕道:“这五千两,你拿去还了孙家,我贾家的儿女不是随随便便就嫁了的。”说完,叫了凤姐,道:“凤丫头,这是五千两银子,你好好为迎丫头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如今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只期望那孙家看在咱们府上和嫁妆的份上,对迎丫头好些儿。”
碧纱橱里,迎春早哭成了泪人儿,黛玉、探春也是伤心难过,却也没有办法,原指望贾母能够阻拦,如今也全没希望了,毕竟这个社会里,儿女的亲事都要靠父母安排的,老太太再有心维护,也是不能够的。
现下里,也只得祈求如老太太所说,还了银子,置办丰厚的嫁妆,使得孙家不敢看不起迎春,能对迎春好点儿。
迎春出嫁的日子最终还是确定下来了,四月十六日,也就在两个月之后。黛玉回到潇湘馆,心情沉郁,也不和紫鹃等说话,一个人躺在床上,也不知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