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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枕霞旧友

菊梦

篱畔秋酣一觉清,和云伴月不分明。

登仙非慕庄生蝶,忆旧还寻陶令盟。

睡去依依随雁断,惊回故故恼蛩鸣。

醒时幽怨同谁诉:衰草寒烟无限情!

潇湘妃子

残菊

露凝霜重渐倾欹,宴赏才过小雪时。

蒂有余香金淡泊,枝无全叶翠离披。

半床落月蛩声病,万里寒云雁阵迟。

明岁秋风知相会,暂时分手莫相思!

蕉下客

“好好,好一个‘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开花为底迟?’‘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真是好诗啊,今儿才总算知道什么叫闺中佳作,把个菊花问的哑口无言了,真是好才情。”

“宝玉,这个潇湘妃子是哪位姑娘,本世子只听人说过你们府中有三位姑娘,还有两位表小姐,其中一个姓林,是原贾府千金贾敏的独生女,才华相貌都是拔尖的;还有一位姓薛,是王子腾的同胞小妹,你母亲的妹妹薛王氏的女儿,才貌也是难得的。不知这潇湘妃子是其中哪位?”

“世子,你倒知道的清楚,只是我好像也听说那位姓林的姑娘是住在潇湘馆的,潇湘妃子应该就是这位姓林的姑娘了。宝二爷我猜的可对?”

北静王水溶见大伙对林姑娘非常感兴趣,忙放下潇湘妃子的诗,打岔道:“各位王爷世子,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喝我们的酒,千万别因为姑娘的诗词打扰了酒兴。今儿大伙要喝得尽兴,不醉不归。来人,去窖里把那三坛上好的陈年女儿红拿来,让大家都尝尝。”

说完又道:“那可是三年前,本王初承袭王位,皇上赏赐的美酒,也没舍得吃。今儿高兴,大家也都尝尝。”

不一会,下人拿来三坛上好女儿红,刚打开酒盖,一阵清香便迎面而来,只闻那味道就知道是难得的好酒。众人便放放开了诗词和潇湘妃子,饮起酒来,北静王才悄悄松了口气。

宝玉把姐妹们的诗词拿给外人看,黛玉等并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又平静的过了几天。天越来越冷了,黛玉身子弱,也不常出去,大多是三春宝钗宝玉来潇湘馆,姐妹们玩笑一阵也就散了。

黛玉一个人的时候,和紫鹃雪雁刺刺绣,或是弹琴作画看书打发时间。

这日吃过中饭,紫鹃雪雁坐在榻边给黛玉缝新的冬衣。

黛玉去书架上找书看,这些书虽不少,可基本上已被黛玉看完了。黛玉便随便翻着,突然书架顶层一部包装完好的书籍映入眼帘,黛玉很是奇怪,什么时候忘记这部书了,搬了张凳子,扶着书架慢慢伸手拿下。打开包装,竟然是一部完整的史记。

黛玉这才想起,当初爹爹临逝时,曾郑重的叮咛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丢弃这部史记,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打开来看看,或许对自己有帮助。

回到贾家的那一年里,自己处在失去双亲,真正成为孤儿寄人临下的伤痛中,也就忘记了这么回事。这大概还是紫鹃雪雁整理书籍的时候放的。

看到这部书,黛玉的眼泪又止不住的落下,滴在书面上,“吧嗒”溅起一汪水花。爹爹娘亲的音容笑貌浮在眼前,小时候一家团圆幸福的日子就好像刚刚经历,那样清晰,转瞬间却有那么遥不可及。

“爹爹娘亲,你们在天堂过得好吗?爹爹找到娘亲了吗?你们现在是否正幸福的正活在一起,还有弟弟也一起吧?爹爹娘亲,你们是否正在天上看着女儿呢?你们放心,女儿一定会好好活着。到时候在和你们团聚,爹爹娘亲,弟弟,你们都要等着玉儿。”

黛玉轻轻擦掉脸上的泪水,翻开第一本页面,只见是爹爹洒脱飘逸的笔迹,第二本是娘亲娟秀的梅花小楷,看着这熟悉的字迹,刚刚忍住的泪水又不自禁的流下来。第三本,刚打开第三本看到里面的东西,黛玉不由得惊叫出声,手中的书也掉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姑娘,怎么了,可是摔倒了?”紫鹃雪雁听到黛玉的惊叫和声响,扔下手中的活计,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看见黛玉一手扶在书架上,呆呆地看着掉在地上的书,地面上还掉落好些零碎的纸片。

“姑娘,摔到哪了?快让我看看?姑娘也真是的,拿书也不叫……”紫鹃扶了黛玉坐在椅子上,看见她脸上晶莹的泪珠,以为从椅子上摔下来撞到哪了,一边着急的查看,一边埋怨道。

“啊,姑娘,你看,这……这……”雪雁正要捡起书,却看到地上的四散的书页竟然是银票,不由得惊呼起来,结结巴巴的。

紫鹃被雪雁的惊呼打断,正要责怪雪雁,可听了雪雁结结巴巴的话,眼睛落在雪雁手中的纸张上,眼睛也不由得张的老大,嘴巴也惊得合不拢。

黛玉这会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扶了紫鹃的手,轻道:“我没事,你们别担心。”说完示意雪雁把书给她,接过来,慢慢一张张的翻开,竟都是满册的银票,拿过第四册,也是;第五册是金票。主仆三人都呆了,静静的不说话,紫鹃慢慢蹲下来,捡起一张折叠起来的纸,轻轻展开,却不是银票,好像是一封书信。

“姑娘,你看,这好像是封书信。”

黛玉本来呆呆的,听到紫鹃的话,忙伸手接过,展开,引入眼帘的正是爹爹的笔迹,只见:

玉儿吾女: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爹爹娘亲都不在了,我儿孤身寄人临下,虽知你外祖母定会好好照顾你,可毕竟年岁已大,多方面也不能顾及,三年前,你娘病重,临死前拜托如她有个不测,爹爹一个男子,不能好好照顾你,特拜托到时接你在身边抚养。后你外祖母回信说有一孙儿,聪明伶俐,长相俊秀,想把你二人配对。爹娘没有答应,也未拒绝,让你们相处了再说,如今爹爹已知自己时日不多,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儿,这部史记第一二册分别是爹和你娘的手记,三四册是银票,每张一千两,总共一百万两,第五册是金票,每张一百两,共五千两,全国统一银票。还有六十万两银票和林家房产都交了贾琏带回贾家,如果以后她们告诉我儿,还算她们有良心,不告诉,我儿心中有数,明白贾家之人不是良善之辈,做事也要防着些儿。玉儿,爹爹知道我儿不爱这些黄白物,可人活着,却也不能缺了这些东西,爹爹和娘亲再不能为我儿做什么,只有这些钱财都是我林家世代积攒下来,每一分都是干干净净的。留下这些,以防不时之需,万不可告知他人知晓,以免惹来是非。

这些爹爹都不担心,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婚事,虽你外祖父有意把你嫁给宝玉,可毕竟做不得主,王夫人和你母亲有过节,定然不喜欢你,如我儿嫁到他家,岂有不拿我儿出气的理。

玉儿,你从小聪慧,爹爹娘亲把你当男儿教养,从不教你女子的三从四德,我儿自小清高,眼中揉不得沙子,到时婆婆难相处,我儿将如何是好?

玉儿,凡是不可强求,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凡是顺其自然,一切以身体为要。爹爹只希望你能嫁一个有担当,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郎君,白手携老。

玉儿,保重!爹爹绝笔

黛玉看完书信,趴在书桌上泣不成声,紫鹃雪雁在旁边想安慰却不知该说什么,紫鹃轻轻拍着黛玉的背,也许姑娘哭过心里会好受点。

哭了不知多久,黛玉才慢慢停下来,接过紫鹃递来的手绢擦了擦泪。黛玉起身,把三四五册从新收好,交给紫鹃保管。

“姑娘,这不可,这么重要的东西,姑娘还是亲自保管的好。”紫鹃虽感谢黛玉对她的信任,但这么多的银票,自己哪敢保管啊。

黛玉轻道:“紫鹃,我从来到这里,你就一心一意的伺候我,在我的心里从没把你丫鬟下人看过,而是把你当姐姐一样看待;雪雁更不用说,从小在林家,和我一起长大,不是姐妹,情似姐妹。没有你们,我也不会活到现在。今儿的事情,我们三人知道就好,千万别泄露出去,以免招来灾祸。我今儿才知道,原来贾家贪了我六十多万的家产,不但没告诉我,还处处说我一草一纸都是贾家的。这个府里除了老太太,宝玉,就剩你们两人真心待我,我不相信你们,还能相信谁呢?”

紫鹃雪雁听黛玉说贾家贪了林家六十多万银子,都吃惊的长大了嘴巴。真没想到,贾家竟然贪污姑娘一个孤女的银子,还处处欺负姑娘,编排姑娘,真真禽兽不如。看来以后要小心些,可千万不能知道姑娘这些银票的事,不然还不知道怎么算计姑娘呢?

“姑娘,你放心,我定会好好保管,不会让姑娘失望的。”紫鹃听了黛玉的话,也不再推辞,坚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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