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药的话问出,绿意的心里一紧。自己已经是第二次伤了这个,本来让他珍惜更甚于自己性命的女子,他的妻主。
连翘察觉到了绿意的异样,没有受伤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腕,苍白的脸上,浮上一个安慰的笑容。
“药儿,我是被人误伤。先不要说这个了。你不是想学那个缝合的技术么,现在正好给你一个实习的机会。”
连翘笑嘻嘻地说着,仿佛并不是谈论自己的伤口,而是在说着今天的天气如何之类的絮语,声音平稳而镇定。
侍药低着的头,抬起,一双大眼睛深深地看进连翘的眼底,从那里,他看到了期许和鼓励。
咬咬牙,侍药开始按照连翘的样子开始准备。
当侍药双手颤抖着,将最后一针缝合完毕。连翘的下唇,已经被她自己,咬破,一丝猩红的鲜血,从她洁白的牙齿和殷红的唇瓣间,蜿蜒流下。
她轻轻地吁出一口气。对着同样因为紧张而脸色苍白的侍药微微一笑。
“药儿,将绿意的安胎药取两粒来,让他服下然后,我们睡觉。我,我很累了。”连翘的话音落下,大量的失血和一晚上的紧张,终于让她昏睡过去。
侍药阻止了绿意的帮忙,他先将两粒药丸取了,递给绿意,看着他服了下去,这才,自己努力的将连翘从沙发上,拖到大床之上。
给连翘脱掉外衣裤和鞋袜,盖好被子,侍药直起身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滴,这才回头,看着绿意仍然若有所失的站在那里,轻轻地一笑。
“绿意哥哥,来,我们也一起睡吧。连儿没事的。睡一觉,明天的她又会好起来的。再说,明天还是我们的大日子呢。我们,特别是你,也要好好休息才行啊。”
侍药的话说完,看绿意仍然站在那里发愣,只得从床上下来,走过去,牵了绿意的手,将他带到床上,一起躺到了连翘的身边。
第二天,天色已经大亮了,曲奇已经将早餐备好。
曲奇、曾威、南曲和糖糖,都坐在一楼大厅里的沙发上等待。无忧从楼梯上缓缓的走下来。妩媚的面孔上,挂着一个若有似无的嘲讽的笑意。
“你们不用等他们早餐了。中午一起吃就不错了。”
说完,无忧径直地走进餐厅,在餐桌旁坐了下来,开始吃早餐。
曲奇等人面面相觑了半天,各人也想起昨天半夜侍药的那一声惊呼,各人交换的眼神里,也都有了些些了然。
于是,大家不再等待。
连翘一觉醒来,望着从窗户中射进来的阳光,微眯了眼睛。
身侧的两个男人,依然在沉睡,他们一个昨晚初夜,一个孕夫,想当然的都会多睡一些。看着两张沉静安稳的睡颜,连翘的心里被缕缕柔情填满。
她轻轻地起身,拉拉被子,将侍药露在外边的半截身子,盖好。又将绿意蜷缩着的身子,扳正,将他脸上糊着的头发,拂开。
这才从床上起身。轻手轻脚的去洗手间洗漱了。悄悄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一楼大厅里,众人正在沙发上坐等。
小蜜正在大厅里团团乱转,急得如一只无头的苍蝇。不时的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楼梯。
在看到连翘神清气爽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时,小蜜疾步迎了上去。一手握住连翘的手臂,焦急的说道,
“那些病人都在大堂里等着呢。并且,那个皇女又来了。指名要找您,高掌柜正在应付着,您快去看看吧。”
连翘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她几乎就想要大吼出声,你丫抓住的是我受伤的手臂啊!
但是,咬咬牙,连翘手臂轻晃,已经从小蜜的魔爪下,挣脱了出来。
只是神情冷淡地对着小蜜点点头,又对着沙发上的众人打了个招呼,径自带头,向前堂走去。
大堂里,等待医治的人,和已经经过医治,仍在等待条件的人,依旧占据了大半的席位。连翘的眼光并没有在她们身上停留,而是直接掠过了众人,停在了靠窗坐着的两个人身上。
一白一青两个身影在那桌旁端坐。高渐离正在旁边含笑侍候着。
连翘从后门进到大堂里边。那些治病解毒的江湖人士,都纷纷的站起身来,虽然没有人说话,但是,却也表达了众人对于连翘的敬意。
连翘对着众人微笑带过,身形已经径直走向日常自己坐诊的桌子旁。
连翘坐了,依旧按次序依次给病人或解毒,或治伤。那边桌子旁的一白一青,也不动声色的只是喝茶静等。
终于,天色又临中午。
连翘收拾好东西,从桌旁站起身来,转身对着身后的众人拱手说道,“今天是连某大婚的日子,晚上,连某在这里摆下酒宴,请诸位畅饮一番。大家有兴趣的可以来捧个场。”
连翘的话音落下,众人都是一片叫好之声。
大家也不再坐着了,纷纷离座从狼毒花客栈走了出去,上街寻摸什么好东西当贺礼去了。
那边一白一青两个身影听到连翘的话,同时,在心里都是一震。并且两人的脑子里,也同时冒出一个问题--
大婚?和谁?
这么快就要大婚了?
连翘这才转身,缓缓地走到二人身旁,对着已经站起来的叶繁郁,拱手一礼,“不知三皇女驾到,连翘失礼。但是,又不能误了病人的看诊,多有怠慢,请三皇女多多担待。”
“呵呵,连翘,我们不用这么客气吧!药儿呢?”叶繁郁的脸上有些憔悴,在她本来就极雍容端庄的容颜上,平添了几分凄艳。
“药儿昨晚睡得晚,还没起呢。三皇女找药儿有事么?可否让连某转告?”连翘脸上的笑容淡然而和煦,但是,却让叶繁郁和忘尘,都感到了一种隐隐的压迫之感。
“师姐,我说的不错吧?”忘尘却在这个空挡里,插了一句。
连翘的眼光在忘尘的脸上掠过,粲然一笑,“祁山少主忘尘,怎么这么几天不见,就变了性子了呢?”
说着,连翘对着叶繁郁笑笑。“三皇女,连翘今天大喜,现在就要去准备了,恕连翘不能多陪。”
话音落下,连翘已经深施一礼,就要向后门走去。
“呵呵,连翘,我今天算是来巧了,也顺带着讨你一杯喜酒,可好?”叶繁郁的声音从连翘的身后传来,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她怎么听着,叶繁郁的语气里,带着一些失落和遗憾呢?
连翘回身,对着叶繁郁再次深施一礼,“连某的婚礼,能有三皇女孝王的到场,实在是三生有幸。并且,药儿看到三皇女能来,想必也会很高兴的。那么,今晚,连翘携两位夫郎,就在此恭候了。”
说完,连翘的眼尾的目光扫向忘尘,神情冷淡地说道,“这位少主,连翘就不邀请了。毕竟邀请一个将死之人参加婚礼,或多或少,都不太吉利。”
说完,连翘无视忘尘因她的话,而瞬间由青白转到惨败的脸色,径直转身,从后门离开。
叶繁郁也将眼光注视到忘尘的身上,盯视了数秒,才轻轻一笑,“走吧!回府!”
忘尘望着连翘身影消失的后门,半晌,方才起身,从狼毒花走了出去。
他本想当一个渔翁,看着她们二人鹤蚌相争,却没想到,鹤蚌居然也可以和平相处。究竟为了什么?
今晚会不会是他最后一次机会呢?他这个渔翁,能不能最后扳回败局呢?
夕阳如火,映红了半个天空。
整个狼毒花客栈里,都红色的花球红绡,装点得分外喜庆。所有人的心情,也在此刻欢喜沸腾。
大堂中,所有的桌子上都蒙了崭新的大红色桌布。在客栈门前的牌匾下,和大堂内,都悬挂了大红色的丝缎花球。更是有高渐离特意赶做的数盏崭新的琉璃宫灯,在客栈大堂内高高悬挂。门外,则悬挂了两盏巨大的红色宫制纱灯。
铺天盖地的红色,与那天空的火红晚霞,交相辉映。
人们都望着通往后院的门,在翘首期盼着新娘和新郎的到来。
酉时正,连翘和绿意却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们两个身旁,还有两人,却正是无死无归平溪老人和她的夫郎秋儿。
众人中,只有个别人认识平溪,但是,经历过,连翘来到狼毒花第一天,那个拼毒事件的人,却没有人不认识秋儿。
见他们二人进来,欢喜热闹的气氛,沉寂了片刻。转而一想,今天既然是毒手圣医的婚礼,她能邀请她们前来,定然是没有疑虑的。她们这些人,有毒手圣医的庇护,又怕什么呢?
想通了,众人也就放松心情。
这些日子,她们不是受伤的就是中毒的,也算过得郁闷无比了。今天难得遇到一桩喜事,而且自己的伤毒是已经解治了,或者一定能解治的。她们本就是些豪爽性子之人,怎么还能安静的静待吉时?
见连翘和绿意仍然都是一身素色衣服。
有人就嚷嚷开了:“连圣医,都这个时辰了,你们怎么还不去换衣服啊。我们等着喝酒,酒虫子都在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