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小的身子僵住了,连翘的脑海里,蓦然感到,这个小东西在哭。
虫子会哭?
“当然,人家是在表示亲热嘛!”连翘的心里听到玄冰蚕在说着。
“表示亲热就咬人?以后不允许了!再咬我,就扔掉你,知道不?”连翘也没有惊奇,径自命令加威胁的说道。
“嗯……”玄冰蚕委屈的又要哭出来了。
“唉,你说,你除了知道睡觉,你还会干嘛?”连翘不再凶它,无奈的问道。
“我能帮你练功。”
“练功?”
连翘的脑海里倏然间窜出凤在天父母的小孩模样。呃,恶寒哪!还是算了吧!她可不想变成那种模样。
“不会啦。她们练成那样,是因为她们心术不正,误入歧途了好不好。人家帮你练,不会那样啦!”小虫子不满的声明道。
“呵呵,好了,我暂时不想。对了,你不用吃东西么?”
“不用,吃了那一次,一年不用吃东西。”
“一年之后呢?还是吸食人血?”连翘惊疑的问道。
“也不用了。其实,我最喜欢的是极毒之物的血液,比如,你身上那一条小东西,就不错了。”
虫子的话说完,连翘明显的感觉到,胳膊上的栀子,往她的袖子深处挪了挪。
“呵呵,还好。还好!”连翘将那玄冰蚕放进玄冰寒匣,又揣到了怀里。起身走了出去。
她知道,侍药一定收拾好东西,在等着她了。
天色不早了。该走了。
连翘缓缓的走向大门,侍药抱着她的医药箱,随在了她的身后。
连翘没有四顾,更没有迟疑,缓缓的的走出大门,扶着侍药登上了马车。
“南儿,你再考虑考虑好不好?”凤在天的声音,从凤栖别院里传了出来。
南曲挽着糖糖,平静而快速的,从别院里走了出来。
曲奇和曾威,都赶上前去,接了他们手里的包袱,曲奇将糖糖扶上马车。曾威则扶着南曲登车。
南曲扶住车门,回首看向呆立在别院门口的凤在天。投下深深地一瞥,弯腰走进车厢里。
“走吧!”连翘轻声的吩咐。
曾威赶着马车,缓缓的移动。马车逐渐的加速。
站在别院门口的凤在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辆马车,载着她的夫郎儿女,绝尘而去。
她们都没有看到,在那茂密的丛林里,在那蓊郁的枝叶间,一个绿色的身影,也在同样的用眼神,注视着,那个柔弱清丽,而又孤傲的身影,登车,离去。
他的目光,痴迷、凄凉;他的脸上,两行清泪,缓缓坠落……
连翘已经察觉到了跟踪粉的味道。但是她却强忍住要冲下车的欲望。因为,她知道,她现在冲下去,只会将他置于危险的境地。同样是杀手,那个被她跟踪到小艾房间,就被清理掉的身影,还在她的眼前摇晃。
她不能不顾及这个人儿的安危!
马车从凤凰山下来,又踏上了通往烟都的旅程。
连翘心里已经对那个什么烟都,不是很感兴趣了。这次继续向着烟都前进,也主要因为她并没有什么目的,也就随曾威她们将她带到哪里了。
傍晚前,连翘一行,赶到了一个小小的村镇。在镇子上的归去客栈,住了下来。
糖糖和曲奇的房间外,连翘也都布置了防卫用毒。
她在等,等那个人儿,或者那个蓝衣人的光临!
夜深了,连翘怀里的侍药,呼吸平稳绵长,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连翘却还没有睡。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徐徐吹送进来,给这仲夏之夜,带了一丝丝的清凉。
远远地,传来了更夫敲更的声音。
三更了,夜已经深了。
一个绿色的身影,遥遥的从远处的房脊上,飘忽而来。终于,在连翘的房顶上,停下了身影。
绿色的身影并没有从房顶上下来,只是默默的站立在那房脊之上,默默的感知,这屋内人儿的气息。仿佛能够如此靠近她,他已经满足了。
也仿佛,他想要见到她,又怕见到她,见到她,又能如何?他不过是她的一个错误,一个梦里的错误而已。
不过,此时,他的心里已经略略的有了些安慰,她在那一场错误里,留给了他一个礼物,一个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礼物,但同时,又是一个可以置他于死地的礼物!
那个绿色的身影不动,连翘也屏住呼吸,卧在榻上,不动。
夜风习习,夜露沉沉。
寂静的夜里,没有一丝声音。仿佛连那小虫,也已经进入了酣梦之中。
她知道他就在房脊之上,她也知道,今夜的他,是她要等的他,但是,她却不敢有所行动,她怕将他再次的惊离!
远处,又一次传来了更夫报更的声音。四更了,深夜过去,黎明就要来了。
终于,那个绿色的身影摸了摸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轻吁了口气,从那屋脊之上,飘落。他看到那一扇敞开着的窗户,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
他的身影缓缓的靠近,这扇似乎在等待着的窗,想要从那里,看一眼,自己日思夜慕的身影,哪怕看一眼她的睡颜,也好!
连翘已经快速的起身,从床榻上无声的飘落,闪身到了那扇窗户下。她要将他留下--就在今夜。
绿色的身影渐渐靠近,平日行动如风的他,这一刻,却仿佛在跨越万丈深渊般,小心翼翼。
他靠近窗户,将那眼光看向床榻之上。下一刻,他蓦然一惊,那个床榻上,却只有侍药,一个人在沉睡!
看到这个情景,震惊的同时,他的身影已经如烟一般,向着房上飘去。
也就在这一刹那间,一个身影倏然从窗下暴起,一只手也快速的伸出来,抓向绿色身影的翩然衣袂……
绿色身影大惊之下,几乎是下意识的,手里已经执出峨嵋刺,向着身下的人刺去。
那尖锐的的刺尖,闪着诡异的光芒,同这个人儿的衣服一样,也泛着微微的莹绿之色。连翘眼睛的余光也已经看出,这峨眉短刺上,定是带有极厉害的毒药。但是这带着毒药的锐刺,却未能阻挡连翘跃起之势。
今夜,即使受伤,她也不会让他再次离开。她要将他留到自己的身边--就在今夜。
她身形的跃起之势未改,只是身形略略一偏,手指已经抓到了那翩然飞起的绿色衣袂。但是,锐利的峨眉刺,也已经到了她的身前。
绿意此时也已经认出身下之人,心下大骇,想要收回峨眉刺。无奈那峨眉刺去势已定,收回,已经是来不及了。绿意也只能努力的将峨嵋刺的刺尖,偏向一边。
“绿意……”连翘一声轻唤,手已经抓住了绿意的衣角。但是,那峨嵋刺也已经刺进了连翘的肩胛。
绿意手握着那峨嵋刺,眼睛大睁着,愣在那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亲手将利刃,刺进了这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身上。
连翘浑然不觉刺进肩胛的尖刺,只是欣喜的望着这个被自己抓在手里的人儿,微笑着,仔细端详着,又见消瘦的脸庞。
她的手臂,也伸出去,握住这个人儿的手腕,想要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但是,蓦然的,她匆匆的看了绿意一眼,手颤抖着,扶上了绿意手腕的脉搏。仔细的探察他的脉象。
绿意察觉到了她的用意,急忙想要将手腕撤回,但是,他用力一挣,却未能挣脱,那看似虚扶的手。
“绿意,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么?”绿意的挣扎,让连翘的一腔柔情,瞬间变成满腹的怒火,“你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么?还敢运动轻功?还敢与人争斗?”
说着,连翘的一双手臂,猛地将绿意拉进怀里。
却在下一刻,连翘猛然的发出一声哀鸣--“呃……唔!”
绿意被连翘大力的拉进怀里,居然将那仍然刺在肩胛上的峨嵋刺,更刺入了几分,鲜血快速的涌了出来。
“你没事吧?不要,不要有事。”经过太多血腥的他,居然也为了她肩上的猩红,手足无措。声音更是颤抖着,手也哆嗦着,不知该做何事。
连翘肩上吃痛,手臂并没有放松对这个人儿的搂抱。望着怀里人儿的紧张,身体虽痛,但心里却欣喜异常。
“绿意,我没事,别怕。别怕。”连翘轻声说着,将那峨嵋刺从肩胛上拔了出来,一股血箭喷涌而出。
连翘暗叹一声,倒霉啊,看着出血的样子和血量,恐怕是伤到动脉了。
绿意颤抖着双手,急忙将那伤口紧紧捂住,嘴里也焦急的喊道,“快说,该怎么治啊?”
他是个杀手,是个是只会取人性命的,杀人于无形的杀手,杀手从来就是冷情冷心的,从来不允许为任何人、任何事动情动心,他又怎么会想到,有一天,他会为了这个女人,而心急如焚的,如此迫切的想要为她医治伤口?
即使他们盟里有人受伤,轻者不过是找个大夫,重者,可能就被下令除掉了。更是不用他们费神考虑医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