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细的检查完毕,连翘起身,向着那个病人说道,“大叔,您的病时间久了,不是太好治。”曲奇和她的父亲,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阵黯然,但是很快的,他们又听得连翘说道,“这个治疗起来,可能不是一次或者一副药可以的,需要大概十天到一个月的治疗。并且,在治疗的过程里,起初几天需要驱除这么长时间来淤积的毒物,可能需要用一些攻毒之物。到时候,大叔可能会有一点儿不舒服的感觉,但是只要忍过三天,后边就会越来越好了。”
曲奇和父亲听到连翘如是说,都是喜出望外。这父女三人,只有曲奇挣点儿小钱,还得给父亲治病,生活是极度困难,经常无米下锅。这次,连翘神医要是能够医治好父亲的病,不但可以祛除姐弟二人的负担,重要的是,有了健康的父亲,这两姐弟,就又有长辈可以依靠了。他们是多么希望父亲好起来,与他们一起生活下去。虽然生活会依然清苦,但是一家人能在一起和和乐乐,不是比什么都重要么?
“神医尽管施治,无论什么,我都可以承受,只要治好了我的病,不再拖累我的两个孩儿,我就心满意足了。”曲父虚弱但坚定的说道。
他也实在是拖累两个孩子太久了。本已经毫无求生欲望的他,今天听到女儿回来说,那个神医只是一扶,就知道了女儿的胃病。用了一个药丸,就给女儿治好了多年难愈的胃痛。并且,还未见到自己,就能准确的说出自己的病情,这些都令这个被疾病折磨了两年多的人,重新燃起了对生的渴望。如果这个神医也不能治好自己的病,这个人也就不想活了,他不能再这样不死不活的拖累两个孩子了。
每每想到这些,他总是忍不住流泪,他是多么不想舍下自己的两个可爱的孩儿,但是,自己的这副身子,实在是太拖累孩子们了。女儿每日吃不饱穿不暖,还不得不托着病痛的身子,去强颜欢笑,侍候于人。儿子小小年纪,就挑起了全副的家务,还得照顾自己这个久病之人。每日里清洗尿布,擦洗身子。两年前,儿子还是个十岁的小孩儿,就得做这些许多大人都做不好的事情。看着女儿疲累但还在自己面前,强打精神的笑脸;看着儿子瘦小羸弱的身子,这些,有都让这个父亲,一次次打算了解了自己这个残喘的生命。
连翘从屋里出来,那个小人儿很快的用脸盆打了水端过来,递给曲奇。连翘洗了手,接过一块干净的布巾揩干。
对着曲奇说道,“你和弟弟不用忙乎,今天晚了,你先把这个要给你父亲服了。明天,我再来给你父亲治疗。”说着,连翘从侍药抱着的医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倒出几粒药丸,递给曲奇,“这个药,从今天起,每晚睡前服用一粒。第二天早上,病人会有黑色大便排出。”
连翘转身,对着侍药说,“侍药,我们走吧。”
曲奇赶忙把药递给弟弟,走在连翘前边带路,送连翘回去。
仍然是一路的月光,柔和的银光倾泻,令一切仿佛都笼在一层银色薄纱之下。曲奇把连翘二人送到大街上,曾威赶着马车在这里等候着。
马车在大街上缓缓前行,月光照在马车上,在马车的后边留下了一个长长的晃动着的阴影。
连翘的马车在寂静的大街上,辚辚驶过。
车后的房子阴影里,一个绿色的身影远远的跟随着马车缓缓前行。
马车在一个名叫同福的客栈门前停下,伙计从门里走出来,接了曾威手里的马鞭,将马车赶向后院。
连翘与侍药进了客栈,刚要抬脚上楼,连翘又转身对着曾威说道,“曾威,今晚就让你受累了,去曲奇家里护卫一晚,我怕夜里会有意外。”
曾威答应着转身离去。
连翘携着侍药回房。
这一次,连翘和侍药依然是一个套房,连翘在外间,侍药在内间。
连翘洗漱完毕,在外屋的床上躺下,听着屋里侍药的呼吸逐渐的均匀。连翘悄悄起身,但没有点灯,借着窗户里射进的月光,连翘将手腕伸出,那血红色的栀子缠绕着连翘雪白的手腕,在那朦胧的月光了,如那样的妖异美丽。
连翘伸手碰了碰栀子的小小蛇头,那小家伙仿佛被从睡梦里叫醒一般,懒洋洋的抬起头,四下里张望一眼,缓缓的从连翘的手腕爬到了连翘的手心里,蜷缩着,盘成一团。小小的蛇头从中间抬起,望着连翘,仿佛在等待着连翘的命令。
连翘把栀子放进一个小小的陶罐里。那陶罐一阵震颤之后,渐渐的平复,连翘打开罐盖,栀子从里边爬出来,依然爬到了连翘的手上。
连翘拎起栀子,凑到眼前仔细观看,只见那蛇头上的小角,又长长了一点,颜色也更加的鲜艳了。那浑身的血红,更像是流动的鲜血了。
连翘打了个哈欠,握了栀子,走回到床上,面朝床里躺下。很快的,房间里就响起了连翘细微的鼾声。
过了许久,那透进月光的窗户上,一个修长的身影显现出来,静立倾听了片刻后,那身影轻轻的推开木窗,从窗口一跃而进。
那是一个绿色的身影,虽然为了夜色的掩盖,换去了那种翠绿,但也还是墨绿色的衣服。
那个身影几无声息的从窗口进入,在窗下稍待片刻后,轻轻的向着连翘的床边走来。
里屋的侍药还在安静的睡着,没有任何感觉。
连翘也已经沉沉睡去,此时更是打着轻微的鼾声。在这么一个寂静的午夜,这么一个寂静的房间,一个墨绿色的身影,仿佛一个影子,缓缓的靠向那熟睡中的连翘。
那人已经来到了连翘的床边,却在那里停下了脚步,静静的俯首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
自己跟踪这个亦正亦邪的人,从曲池城里,连翘还在高府给高展鸿解毒的时候,他就已经接到来自沉雾国雾兰城的大帅赫连强的委托。委托他取一人的性命。这个令沉雾国大元帅赫连强甘愿出一千两黄金收买人头的人,就是眼下这个正在熟睡的女人,这个能医人活命,又能毒杀于无形的女人,曾经的神医,如今江湖上逐渐传开的毒手圣医--连翘!
墨绿色的身影静静地看着连翘安详的睡颜,那长长翘翘的睫毛,浓密的如两排墨羽,秀挺的鼻梁,微微翘起的鼻头,那深深的人中下,是一张极其饱满红润的嫣唇。此时那两片唇瓣,微微的嘟起,忽而,唇角微弯,竟绽了一抹浅笑。
那个墨绿身影并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静立在床边,默默的注视着这副带着些许娇憨的,与白日里的冷情淡漠不同的,这样的带着些些孩童般可爱娇俏的睡颜。
过了许久,就在连翘装睡几乎就要真的睡着之时,那绿色的身影竟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让我如何对你下手?”
连翘诧异,那身影却已经转身,就要到窗户的身影,却被连翘出声阻住即将跃出的身形。
“你就想这么走出去么?”
那墨绿身影缓缓回首,望向连翘,脸上是一副千年寒冰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一声幽幽的叹息,不是出自此人之口。
墨绿的身影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连翘,那眼光竟让人不自觉的感到寒冷。他只是看着,并没有出声搭话。
连翘莞尔一笑,娇俏的模样,还似乎带了一丝俏皮,“阁下深夜到小女子的房中,不知所为何事?”
那墨绿身影看着连翘的娇俏笑靥,冷冽森然的眼光转换,竟有一丝沉痛快速掠过,但是那只是一瞬,快的仿佛让人怀疑自己眼花看错。那人依然是一副冰冷淡漠的神情,“有人向我买了你的性命。”
“哦?那你怎么不把我的命带走呢?”连翘坐起身,倚在床头,歪着头,依然笑嘻嘻的看着此人。
“你很盼着我取了你的性命?”墨绿身影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声音里也不带任何起伏。
“呵呵,我只是好奇,你既然来了,为何空手而归呢?你都没有尝试呢!”连翘依然一副轻松的表情和语气。
“暂且寄存在你这里,我会来取。”墨绿身影说完,不再犹豫,拧转身,从窗口一跃而出,瞬间,房间里,就只剩下连翘一个人,还在笑嘻嘻的看着那敞开的窗户。
银色的月光如水,从窗口倾泻而入。
但是连翘这次很反常的没有在那人接近自己的身侧时就出手,这个异常,仿佛连翘自己也并没有意识到。
清晨,连翘携了侍药一起向曲奇家走去。
连翘和侍药二人的出众相貌,很快的在大街上引起众人的注意。
连翘今天穿了一件洒金红色的长袍,长发并未绾起,只是简单的扎了个马尾。侍药则是粉白色的长裙,发髻堆绾,眉若远黛,眼似秋波,端的也越来越出落成了一个绝世的美人儿。想来这皇家的优良血脉也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