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怔怔地望着眼前不着寸缕的女童,她雪白的肌肤宛如凝脂,透着婴儿般稚嫩的乳香味,青丝如墨,瀑布般直直垂下,齐到脚踝处,说不出的可人。
幼时就生得如此貌美,长大之后,想必倾国倾城吧?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闻中精灵聪慧的外甥女,青鸾是他阿姐的女儿,颇受母后宠爱。只是阿姐这些年跟着夫君平阳王慕容白曜住在自己的封地,许久不曾回宫朝见母后,若不是此次平阳王受征北之事牵连,阿姐回宫向母后求援,他怕是没有机会见到这个可爱的外甥女呢。
想到女童的爹爹身处险境、正背着叛国的罪名,而女童的母亲身怀六甲、被软禁宫中,女童的外婆想要出手援救、却以皇后之尊抵不上一个宠妃的花言巧语……说来说去,所有错都在自己的父皇身上,他竟对她生出了几分愧疚、几分同情。
少年伸出双臂,轻轻将鸾歌拥在怀里,小心扶着她躺回卧榻上。
“墨渊。”鸾歌面对如此亲昵的举动,一时之间,尴尬极了,双颊涨得通红,浑身的毛孔都在躁动。她本不是一个保守的人,可眼前的少年是她名义上的墨渊啊。
少年一直微垂着的双眸霎时挑起,惊异地望着满脸通红的鸾歌,半响终于淡然一笑,“到底只是个孩子。”
鸾歌见少年的视线落在自己平坦的胸口上,再加上少年那句“到底只是个孩子”心下恼怒至极!不过联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鸾歌也只得暗暗咬牙,在心底发狠“你等着”!
少年不顾忌她记恨的目光,细心地为她上了药,复又重新替她盖上了棉被。
鸾歌又气又恼,气他脱光她的衣服、摸光她的身子,恼他都做到这一步了,居然没了下文……
“皇后娘娘长乐未央!”
“华阳长公主千岁!”
正思索着,远远地传来一声通报,甄皇后已经迈入了殿堂。
鸾歌见来人是甄皇后,猛然从卧榻上蹦起来,也不管少年在身后追赶,光着脚丫,踩着冰凉的青石板,奔向甄皇后。
想到方才少年欺负了她,还差点毁了她的贞洁,如今终于是她还手的时候了!
“阿婆!墨渊,墨渊……”鸾歌“哇唔”一声哭出来,钻入甄皇后怀里,死命蹭了蹭,委屈道,“墨渊他打我,鸾儿背后全是伤……”
“鸾儿乖,别哭,让阿婆瞧瞧。”甄皇后扳过鸾歌的身子,女童背上骇人的鞭痕一道道醒目可见,虽然上了药,可血丝依旧处处隐现,伤口处泛着乌紫色,叫人不忍多看。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安。”少年走到皇后面前,微微服了服身子,行礼。
甄皇后望着鸾歌身后的伤口,心疼地瞪了少年一眼,喝道:“本宫的好儿子,这就是你救人的方法?”
少年并不辩解,没能毫发无损地救下青鸾,他心中也是愧疚的。
“阿婆,墨渊刚才还扒光了鸾儿的衣服!”鸾歌不忘火上浇油!
甄皇后眼中的怒火又多了一分,随手就拾起桌案上的茶壶,想要向少年头上砸去,终是被身边的宫人拉了下来。
“母后,您就别责怪渊弟了,他定然是尽了力了。”甄皇后身后站着的少妇微微皱了眉,出声劝解。
“多谢阿姐。”少年朝少妇微微一颔首,不再说话。
鸾歌这才注意到少妇的存在,少妇梳着温婉的飞星逐月髻,长裙遮掩之下,依旧可以看出隆起的腹部,看这情形,有七八个月了吧?这位应该就是青鸾郡主的母亲长公主吧?
鸾歌小心挣脱甄皇后的怀抱,蹭到少妇身边,学着六岁的女童,奶声奶气地喊了声“阿母”。
少妇微微一怔,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德行,她清楚的很!从小就嚣张跋扈的青鸾郡主,可从来没喊过自己一声“娘”,如今却亲昵地唤自己“阿母”,实在叫人诧异。
明明还是那个六岁的女娃,却有什么东西从骨子里开始变化,以至于让她觉得好陌生。
少妇看上去并不开心,但瞧见鸾歌满身的伤痕,终是不忍心责怪,只在她额头上敲了敲,斥责道:“受受罚也好,以后才会长记性。”
鸾歌从小没有母亲,少妇的慈祥温婉刻在她心上,她伸手喜滋滋地挽住了少妇的手,誓要从此尊她如自己的亲身母亲,珍惜这得之不易的亲人。
少妇牵了鸾歌的手,走到甄皇后面前,恭敬道:“母后、渊弟,你们慢慢聊。我有些累了,先回未央宫歇息了。”
甄皇后朝她点点头:“华阳,你夫君的事,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安心养胎。白曜毕竟是陛下的女婿,陛下是决计不会要他的命的。”
“女儿明白。”华阳长公主朝她一点头,好不容易忍住了眼泪,拉着鸾歌的手,就要离开。
“等等。让鸾儿留下,本宫还有几句话要同她说。”甄皇后走上前,牵了鸾歌的手。
“也好。”华阳不在说话,少年送她出了宫殿。
待到华阳离开之后,甄皇后这才拉了鸾歌到卧榻边上坐下,替她重新盖上了被子,柔声问道:“鸾儿,告诉阿婆,今日在广德宫,你对陛下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鸾儿生平最讨厌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阿婆对皇爷爷那么好,他居然为了一个狐媚子当众羞辱阿婆,这样的负心汉,就该骂醒他!”鸾歌的眉毛皱成一团,乍看之下,竟好似一只别扭的毛毛虫。
甄皇后伸手替她抚平了眉头,笑道:“傻孩子,想不到你这么小就如此懂事。倘若……”
“倘若什么?”鸾歌忙问,却见甄皇后失神地望着窗外,不再说话。
“孩子,不说了,睡吧。阿婆还有事情要同你墨渊商量。”甄皇后轻轻哼着歌儿,拍打着鸾歌的胸腹,哄着她入睡。
鸾歌已经睡了很久,当然睡不着,但甄瑟毕竟是皇后,她可不敢不给皇后面子,于是假装闭了眼,微微打起了鼾声。
“她睡了吗?”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归来,站到甄皇后身边。
甄皇后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少年,她睡着了,而后拉着少年去了偏殿。
鸾歌闭着眼,耳朵却高高竖起,努力听着外面的人说话。
原先少年与皇后只是小声地交流着什么,而后说话声渐渐变成了争执声,直到最后少年一声怒斥,惊得鸾歌从卧榻上跳坐起来!
“平阳王此次遇难,本王怎可作壁上观?难道要让阿姐守一辈子活寡,让阿姐腹中的小郡王、青鸾一辈子失去父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