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血小美女叫欧琳,这个名字还是李涟漪临时为她取的。
她的家十六个小时前在一场超过里氏7级的余震中坍塌,当时家人都还在沉沉的睡梦中,谁都没预料到地震会再次到来,更没有想到自家的房屋经过地震与数次余震的折腾,早已支撑不住……
轰然崩塌。
等救援部队到达时,除了小欧琳,全家无一人生还。
她的父母及兄长,直到被挖出来,身体依然保持着拥抱蜷曲的姿态,僵硬的,决绝的。救援人员正是在那紧实拥抱的中心,找到这个奇迹般还幸存着的孩子。她的家人,用生命保护了这个家中最小的孩子。
当救援人员抱出她时,她纯真黑亮的眼中是一片迷茫,似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害怕得全身发抖,不敢说话。她还那么的小,小得连失去了家人,都不懂得怎样去悲伤。
古小鱼当场就忍不住哭了。
自诩铁石心肠见鬼不愁的李涟漪也红了眼睛,面对镜头时几次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人心都是肉长的,面对如斯场景,她却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同情向来是她鄙夷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谁有资格能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去怜悯谁,而任何一个人也不需要他人施舍的同情。
马拉维本地的救援人员说,这孩子母亲也是中国人,父亲是土生土长的马拉维人,在当地是有名的恩爱夫妻,结婚十多年,生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欧琳是最小的那个,这本是个无比幸福安乐的家庭……
可如今,只余下这个小女孩儿,怯怯生生的站在那儿,看着救援人员将家人的已无生气的遗体搬上担架蒙上白布,突然似乎懵懵懂懂的明白了些什么,眼泪汪汪的,大概是看了这么多陌生人在场,又没敢哭。可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下子连卫放这个大男人都受不了了,轻咳了下,掩饰着鼻音,随便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李涟漪忍着心酸,在女孩儿面前蹲下,用英语轻声的。小心翼翼的问道,“Can—you—tell—me—what—s—your—name?”(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马拉维的官方语言是英语,所以她与当地居民沟通起来不存在障碍。
女孩儿很乖巧,哭得厉害,可还是红着鼻头,抽噎着回答了她,“I—m—Only。”没有加上姓氏,这大概是她的乳名,或许她连自己的姓氏是什么都不知道,她的父母还未来得及教她,就已经永远的逝去。
李涟漪怔了好几秒,半晌,慢慢伸出手,将女孩儿紧紧抱住,转头对其他人说,“可以暂时由我来照顾她吗?”
杜程程看着李涟漪怀中已睡去的女孩儿,若有所思:“Only……”
李涟漪坐在床沿边,轻轻拍着怀中孩子的背部,道,“是啊,英文名我叫着不顺口,就给她取了个中文名字,谐音的,欧琳。”又说,“李欧琳挺好听的吧?”
杜程程没答,叹了口气,道,“涟漪,你欺负我个英语盲是吧?虽然咱的英语水平确实一般般,可单词还是记得几个的。”
她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个天生就能睁眼说瞎话的好友,“唯一,你还是忘不了他。”
李涟漪动作顿了下,没吭声,继续动作轻柔地拍着欧琳,温柔地哄这个可怜的孩子进入梦乡。
她低着头,纤长细密的睫毛轻颤着,在眼睑下覆下大片阴影,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反应流露,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等杜程程发现不对劲时,她将倦极睡着的小欧琳轻轻的放置在床上,然后……
捂着嘴冲到卫生间,呕吐不止。
杜程程脸色亦是一变,连日来心中隐约的猜测渐渐成形,并开始笃定。
涟漪她……怀孕了?
吐完了,用冷水扑了满脸,好不容易才觉得好受些,李涟漪又站了一会儿,这才走了出去。
有些事情,真是不能想,一想就难受。
出了卫生间,杜程程还坐在那儿,眼睛贼亮贼亮的看着她。
她笑了,“这么如狼似虎的看着我做什么?”
杜程程却笑不出来,涟漪的婚姻她是知道的,那顾方泽就是个花心大萝卜,拈花惹草身边的女人就没断过。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盼头,不如早早离婚还个清净……可现在有了孩子……
眉头越皱越紧,她研判的目光在还一副不明就里模样的某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叹息着下结论:这个女人,是真的不知道。
哎,肚子里多长了块肉,居然一点觉悟都没有,不得不说,此番非洲之行,让她对自个儿这个闺蜜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轻咳了声,杜程程开口:“涟漪,我问你几个问题。”
李涟漪见她表情严肃,也敛了笑,“什么?”
“第一,你最近是不是总想吐?”
李涟漪愣了下,但还是老实回答,“是。”
“第二,是不是觉得浑身无力?”
李涟漪脸色变了变,似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却被杜程程咄咄打断:
“第三,你家亲戚多久没来造访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