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她和他刚认识不久时,她带着他去D城有名的小吃街吃烧烤。那里的烧烤很有名,肉多料足,外焦里嫩,还有滋滋的油末星子,香辣鲜美,她常常和同学一起去吃。可顾方泽偏偏不给她面子,从头到尾她一路拽着,就是不肯张开尊口尝一下,还皱着眉头一脸嫌恶的样子,说他从不吃对身体有害的食物。
瞧,就是这般难伺候。
可这样的他,居然在抽烟。动作还颇为流畅熟练。
李涟漪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摊开手掌,一片热气湿濡。再看向顾方泽,他已经将烟头摁灭,丢进垃圾桶,转头看见她,眼神淡淡。
她恍惚了几秒,但很快的,便若无其事、脚步轻快的走进房间,边略带兴味道,
“如果我没看错,顾公子,是在抽烟?”
“偶尔抽一点!”他应道,看着她手里的药箱,眉头轻拧,“你这是……”
她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走至大床,先行坐下,而后拍拍身边的位置,冲他道,“过来,帮你上药。”
他深幽的眼珠望着她,很听话的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坐得很近,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轻轻吹拂着她的发丝,痒痒的。
打开药箱,拿出止血胶带和药水。
他为配合她的高度,体贴的俯下身体,她拿出棉签在药水瓶里沾了沾,然后给他上药。
她开始说话,“我说那个不动口更不动手的顾君子哪去了呢?居然学毛头小伙子打架……”喋喋不休,“苏唯一以前是练过跆拳道的,段数很高,你就算当过一阵子小兵也不能逞能呀,万一打残了怎么办?残了也就算了,一个不小心躺进了太平间那我不成寡妇了……”越说越离谱。
顾方泽低低的笑,胸膛震动。一抖一抖,害她上药都困难。赶紧急道,“哎呀你别动啊……”
话未说完,已被他打断。
他注视着她,有些兴味盎然地,“涟漪,你在紧张。”
李涟漪动作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同样直视他,缓缓道,“不,我在不安。”
她觉得自己正在被推向悬崖,一步一步,不动声色,可能再往后跨一步,她就会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她顿了顿,“顾方泽,你是不是很生气?因为我见了苏……”
好看的眉头深深拧起,顾方泽薄唇轻启,打断她,“不要在我面前提到这个名字。”他的语气淡淡,但其中包含的不悦与厌恶仍是让她捕捉到了。
李涟漪抿住唇,“好,我不提,那么!”她看向他,“你能否给我一个自由申辩的机会?”望见他面无表情,她又补充道,“只占用你几分钟的时间。”
他便不再答话,只是看着她,深幽的眸子静静的,如果忽略他周身与生俱来的矜持清贵,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早熟且安静的乖巧少年。
以前她便是让他这副模样给迷惑了,以为他是一个温和无害个性随和的绅士,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个脾气乖戾性情古怪,难哄到极点的大少爷。
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她轻声道,小心翼翼地,“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苏……他,可是他出现了……我承认我很震惊,但我可以发誓,我从来没有与他重新来过的念头,你要相信我,更不能因此责怪我,怀疑我。”
“他打电话约我,我拒绝了,可是……”她止住话,烦恼地咬了咬唇,垂下眼皮瞥了他一眼,不知该不该说。哎,怎么每次要解释什么,她受到专业肯定的极佳口才就一点都派不上用场了呢?
“可是什么?”他问。
好,这可是你自个儿问的。
心一横,“他说,你和他见过面了!”她目光灼灼的,“可是你没有告诉我关于这件事的一言半语,连一个字都没提到。”
他面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所以,你如他所愿去与他见面,只为知道我和他到底谈了什么,满足你膨胀的好奇心?”
这句话太尖锐,太主观片面。李涟漪觉得心中一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从心底深处油然生起。
张口欲言,眼前突然一花,惊吓之余再晃神过来,他已欺身上来压住她,一把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手中的药瓶啪的打翻在地。
“你……”她吓得心脏紧缩。
顾方泽眸光幽暗,一字一字地,“既便如此,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你是否觉得我不值得你信任?在你的潜意识中,苏唯一说的才是正确的?”
“……”李涟漪沉默,他就是有这个本事,让她哑口无言,无处辩白。
他像是早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轻轻笑了下,不紧不慢地开口,“李涟漪,你知不知道,你很自私。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心。”
“还是,你把心丢到别人身上去了……”
李涟漪几乎听不下去,他的话越来越尖刻,让她无法忍受,但她只是皱了皱眉,紧闭着唇,不吭声。或许他没骗她,他真的喝多了,所以表现与平常完全不同。平日他即使再生她的气,也不会说出这般伤人的话。
他只会沉默再沉默,眉目阴郁,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和她冷战,然后等着她去示好求和,而她也只需好声好气的说上几句,撒撒娇,他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继续以他的方式娇纵宠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