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好后,女子笑道,“真稀罕,我还想着你小子怎么会一大早打电话催着我做菜呢,原来是陪着自个儿媳妇来了。”
顾方泽却是不理会她语气中的调侃,先是对着身旁明明眼珠子已经定在餐桌上不动,但还逞能摆出淑女派头的某人道,“在文蔺家里不用客气,吃得越多她越开心。”又往她碗里夹了个红烧狮子头,这才对女子道,“来给你捧场,你该感谢我才是。”他的手臂搭在李涟漪的椅上,姿态悠闲,语气轻松,像是与多年老友聊天。
李涟漪心里莫名局促。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极好,顾方泽的态度也与平日的淡漠疏离不相同,与这个叫文蔺的女子想必关系亲昵匪浅。她有点插不进话,若是现在与人打招呼,又叫不出个什么号,反倒更显尴尬,索性闭嘴埋头吃东西。
这红烧狮子头是天底下真真的美味,色味俱佳,入口即化,吃完后更是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她吃完了碗中的,瞧瞧两人还在聊,就伸出筷子又夹了一个。
“好害羞的小姑娘,别是把我当情敌看了。”那女子又笑了,仿佛极为愉悦。李涟漪抬眸,正巧撞上对面她探究兴味的表情,“方泽,你也不给介绍介绍,不怕你媳妇给误会?”
说着,停了停,又道,“你小子也给我收敛些,多给我留点面子……我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语调微微上挑,不大正经但也不像开玩笑,像极了某人……
顾方泽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黑如墨玉的眼笑意绵绵,“我不是怕叫你蔺姨,把你给叫老了么?”
女子挥挥手,“我不嫌弃就行,你尽管叫,别让人误会耽误我行情!”
李涟漪边矜持的小口咬着狮子头,边冷眼旁观两人间的谈话,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这个文蔺,应该就是文家那个一直避而不谈的“不肖子孙”文家七小姐,她的婆婆文婷女士的幺妹了。
文家是在全国都排得上名号的财团,和低调的顾家不同,各大财经版面几乎天天都有关于文家的新闻。不是吞并某某公司就是与国外某某集团合作,要不然就是股票价格又攀升了多少,势头强劲得很。文家的后辈大多亦成就斐然,即便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文婷,亦是在二十来岁就嫁给了顾德海,某军区首长,而其公公更是将军级人物……如此赫赫靠山,更是如虎添翼,为文家开拓事业版图扩宽了道路。
就除了这个极富传奇色彩的七小姐文蔺了。据说她性情古怪,可天资极好,学生时代是有名的“跳级王”,可后来好端端的名校不读,非要逆着全家的意愿跑去学摄影,满世界的乱走,行踪不定,让人寻都寻不到。各类媒体也从未刊登过她的照片,说是七小姐率性乖戾,不想成为公众娱乐八卦的对象,媒体们不敢得罪顾文两家,也实在没办法确定她的行踪……
如今她就坐在她对面,托着下巴笑望着她,一张俏脸盈盈生光,不过三十岁光景,眸中闪动着睿智而不失善意的光彩。
“正式的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文蔺,喏,你旁边那小子的亲姨妈,你叫我蔺姨便好。”
李涟漪本是有些倦殆,对文家的人没什么好感,可这文蔺做的菜真不是一般的好吃,她一向觉得能做得一手好菜的人,心地也是顶好的,又听了她几番话,心中隐隐生出几分敬然,这才意识到眼前这年轻女子也是长辈,顿时有些紧张起来。抿着唇,她隐下局促,扯出一抹笑,
“蔺姨好。”
文蔺笑得眼睛都弯了,“乖,好孩子。”
李涟漪无言的望了眼旁边正面不改色,优雅进餐的某人,终于深深的明白,为什么他一直不肯叫她“蔺姨”……让一个年纪相当的女人用如此慈祥和蔼的语气和表情与自己说话,那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怪异。
文蔺瞧着李涟漪故作淡定的表情,觉得有趣至极,就盯了她好一会儿,直至察觉到护花使者隐隐警告的视线,这才满意的将目光转向他,身体直挺,双手交叉放于桌上,启音已不复适才的柔和,开门见山,语气咄咄夹杂着丝丝犀利,
“顾方泽,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实说,这回主动登我的门,到底有什么事?”
顾方泽顿了顿手上的动作。抬睫,微微一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加菲劳你照顾了这么久,我也该带回去了,顺道带涟漪来尝尝你的好手艺。”
文蔺一个白眼飞过来,就差没“切”一声了,不屑道,“还跟我装蒜,非要吊我胃口是吧?行,你甭说了,你的猫我也没亏待过,瞧这胖的,都快养出富贵病了,你收拾收拾赶紧带它走吧,慢走不送。”说罢闲闲的翘起二郎腿,随手夹了块糖醋鱼一扔,还未落到地上就让加菲凌空夺物,啊呜一声吞了。
顾方泽终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又抽了一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象征性的轻拭了下嘴角,这才看向状似悠闲实则早已被好奇心勾得烦躁不已的小姨妈,缓缓道,“蔺姨果然聪明,我这回来,倒真有事要请你帮忙。”
瞧这人,没脸没皮的,要请人帮忙,还一副得瑟高傲的模样。
李涟漪在心里替好感度无形倍增的蔺姨鄙视了他一番。
又听见他说,“也只有你能帮忙了,蔺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