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由远及近,她走到卧室门口前,正巧就撞上了他。
最近似乎总是看见他一身西装革履,头发亦是梳得一丝不苟,像刚从会议席上走下来,李涟漪看见他时,他正在松领带,白色挺括的衬衫让他看上去很是丰神俊朗。
李涟漪看了却是更加的火冒三丈,她想起了这件衬衫曾经印着一个刺眼鲜红的口红印,眼里蹭蹭冒火光。外加咬牙切齿。
或许她的表情太有趣,顾方泽先是诧异,随后定定了看了她几秒,移开视线,一手卷成筒放在嘴边,清咳了声,掩饰唇角莞尔的弧度,道,“你怎么了?”连声音里都带着笑意,低沉而温和。
一回到家便能看到她,真好。
这样的声音在只有两人独处的空间中格外的蛊惑人心,但他越是笑李涟漪越是恼怒,根本懒得回答他的问题,伸手一把揪住他本已经拉松的领带,手劲很狠,声音冷冷道,“顾方泽,下回麻烦你要沾花惹草眼睛放亮点,别尽找些不知好歹的货色来我面前耀武扬威。”说了还是不解气,她拽着他的领带用劲一拉……
顾方泽眼疾手快,扣住她的手腕往后一翻,趁她脱力之时将她拉进怀里,拥得紧紧。没办法,不这么做,说不准他就真的命丧于这个意欲谋杀亲夫的女人之手了。
他看着她,有些无奈笑道,“你到底怎么了?”听她的话,似乎是有哪个女人找上她了。
李涟漪死命挣扎,可他的力气太大,她根本连动都动不了,急怒之下,她对准他的肩膀用力的狠狠咬下去,眼睛通红,这个混蛋,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欺负她!
她喘着气,瞪着他,唇角勾起来,依旧冷冰冰恶狠狠,“柳瑞,你还记得吧?你的旧情人,你果然骗了我!”她指控道,“好啊,七年是吧?姓顾的混蛋你居然跟我说她只是你的同学……”越说越气,她索性拳打脚踢,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到他身上,像只炸毛撒野的猫。
这个混蛋,居然真是在骗她!
清俊漂亮的眉间轻轻一折。
柳瑞……
心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顾方泽唇线轻抿了下,可开口仍是一派平和,可那抹笑意已经悄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跟你说什么了?”丝毫不顾及肩膀处传来的剧痛,他将她禁锢得稳稳,半分动弹不得。
李涟漪眼睛一红,身体僵硬在他怀里,不再挣扎厮打,却同样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说什么他会不知道?
为什么她藏着的信会在家中突然消失,最后竟是由柳瑞示威性的递还给她?
为什么他明明与柳瑞关系匪浅暧昧,还硬要欺骗她说只是大学同学?
而这只是一个引线,她发现,他从未有过想让她了解他的念头,他的心思妥善的放得很好,他做所有的事情都是不露痕迹没有破绽,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她未察觉的某个地方悄然发生着,他却刻意地不让她知道。
等了良久都没有得到她的回应,顾方泽心里明白她这是在生气,也没恼,反倒耐心十足的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那你告诉我,你受什么委屈了,我去替你讨回来。”像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确实还只是个女孩儿,还是个有身孕的女孩儿。
李涟漪沉默不语。她狠狠瞪着他,她也只能瞪他了。身高不够,又让他给那么紧的抱着,她就瞪他的下巴,死死的,一声不吭。
柳瑞那点手段算什么?她是受委屈了,不过欺负她的那个人就是他顾方泽。
一连好几个问题也没得到回答,顾方泽稍微俯下身体,额头贴着额头,两人近得几乎是呼吸对着呼吸,他望进她的眼里,轻轻笑起来,“不告诉我么?那我猜了啊。”
李涟漪的眼珠子因怒火和隐忍的泪光而乌黑发亮,比她耳际的红宝石耳钉还要灼灼动人。
顾方泽看着只觉心中一荡,微阖上眼,暗叹一声,他笑笑,说,“我猜你是在吃醋,你不喜欢我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对吗?”
李涟漪一僵,须臾,静静吐出几个字,“你这株大水仙去死吧!”
“死了也要拖你一块儿殉葬。”他飞快地接了句,无赖极了。
“你想得美。”
她的发丝因刚才的激烈举动而披散开来,有好几根散落在她的腮边,被他温热的呼吸轻轻一吹,就轻飘飘地荡起来。顾方泽忍不住伸手替她将发丝撩到耳后,然后摸了摸她的脸。
干燥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流连不走。
“我倒是想!”他说,“可是真舍不得。”
话音落下,他深黯的眸子里掠过一道自嘲,这样肉麻狗血的台词,如果让他的那些好友们知道是从他口中说出,不知要笑话他到何时。
他的声音很是清淡,和平时的语调没什么区别,可偏偏就有一股子淡淡的温柔从里头静静的透出来,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她默默看着他,那么黑的眼珠,是她见过最极致最美丽的黑,她原来一直以为那是一潭深沉的死水,可是今天她在里面看到了她的影子。
浑身那躁动不安的血流奇异般的慢慢平缓下来,她看了他半晌,突然踮起脚抱住他的脖子,攀上去,一口咬上他的耳垂,那力道真是狠,疼得他闷哼一声,正欲小心扶开她,她却在他耳边低低开口,“顾方泽,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她的嗓音略略沙哑,竟是带着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