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勐,我和你二哥先走了,麻烦你送唐婉小姐回去……”侧眼瞅了瞅唐婉,沙发后面的宫廷壁灯照过来,让唐婉精致美丽的面容隐秘于一片阴影之中,叫人看不清虚实。
“放心吧,嫂子您要小心。”秦勐笑得格外意味深长,拍胸脯保证。
直至李涟漪慢慢挪动着步子,很是艰难地就这么扶着顾方泽的腰消失在门后面,那抹邪气促狭的笑意才更是肆无忌惮的在唇角边上浮起。
摸摸下巴,“二哥,这下你该怎么感谢我呢……”平时他们这群人什么酒不敢喝?最烈的威士忌伏特加样样来,二哥不喝酒,那可不代表不会喝啊。
区区几杯啤酒就能被灌醉,那也太损二哥无所不能冷静自持的形象了。
近些日子,虽然“盛世”形势一片大好,但唯有身处内部的工作人员才知道,“盛世”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被来自总裁办公室的低气压所笼罩。
能让外人眼中永远都是那么从容不迫深藏不露的顾大少情绪如此外露的,想来这世上就李涟漪这么一个了。
嘿嘿,他本也是一时性起,想借此机会好好撮合下这对冤家夫妻,没想到二哥居然那么上道,看来也是蓄谋已久啊。
狐狸般狡黠的笑容在目光移向唐婉时又忽的敛了下去,秦勐正着神色,对她道,“唐婉,别说我没站你这边,你也看见了,二哥心里就只有嫂子一个,如果你硬要插进来,那就是第三者。第三者你知道不?就是小三儿,会被咱大伙儿看不起的……”顿了下,似是觉得有点过于严厉了,就缓了缓口气,又道,“这回二哥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怕你真的出事,才赶过来看你的,下回真要是借酒消愁,你自个儿来的比较好……你还真以为你那点儿小心思能瞒过我们?唐婉,破坏别人家庭是不厚道滴……”
虽说同是一块长大的玩伴,但秦勐向来就不大爱与唐婉亲近。这姑娘就是一小公主,得顺着毛摸,别看聪明伶俐的,其实看上了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一旦有人忤逆她的心意了,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反之,他倒是比较欣赏他名儿正言儿顺的二嫂子。听说二嫂子也是个嚣张厉害的主儿,天不怕地不怕,干了不少瞠人的事儿。但谁没有点过去,年少轻狂么,看看人家现在多好,人长得好,气质一流,在媒体单位工作还能这么谨慎认真,四年来半丁点绯闻都没闹,二哥为了撑场面经常会“逢场作戏”,也没见她出来吭一声,更别说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多省心啊。
现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他二哥娶了个出得厅堂又懂事的好老婆?什么叫贵妇,这才叫真正的贵妇!
唐婉没有说话,她懒懒地从沙发坐起,拾起滑落在地上的西装外套,涂着红色蔻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制作精良的黑色布料,强烈的视觉反差营造出一股子浓烈奢华的气息。她将西装的衣角抓在手心里,握得很紧,似乎要将自己的指纹都摁进去,又像是要将深刻的执念烙刻于上。
在路边等出租车时,顾方泽像是故意的般,几乎将身体所有的重量都加诸于李涟漪身上,她狠狠咬牙,就知道这厮记仇!
这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天气又是冷,所以宽阔的道路显得很是空荡荡,没什么车子经过,连出租车都鲜少见得到,即便是偶然驶过一辆,里头也是载了人的。等了十来分钟,也没见着有空车,李涟漪有些急,想了想,将倚在身上的某人稍稍挪开了些,将扶在他腰际的手探向他的口袋,摸索着欲找到他的手机给福叔打电话。
她的手机早在马拉维被杜程程收缴以后,就再没拿回来过,回国以后,本想重新买个手机,可这个念头在还未实施前,就让顾方泽轻描淡写的一句:“手机比宝宝还重要吗?”给扼杀在摇篮里了。
手机还没找到,她的手就被另一只温热的大手给抓住,那温度灼灼烧着她的手心,让她怔了几怔,条件发射得想要脱开,却反被握得更紧,那修长的手指甚至顺着她的指缝滑溜下去,交叉,最后,十指相扣。
她抬起头来看他,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弧度,像是在微笑,又像单纯的习惯性的勾起,在猎猎的寒风中有种清冷的温和,叫人想起未雕琢的古玉。却再也没说什么话,连看她都没有。
不得不说,顾方泽的酒品不是一般的好,喝醉了,不吐不粗鲁,就这么静静的,只要不做什么出格事,整体来说就像个乖巧安静的少年。
莫名其妙的,她瞅着瞅着,嘴角慢慢上翘,也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心里有什么不悦啊怒火啊,在此刻都烟消云散了。
她想起了那个夜晚,小雪纷飞,蹁跹如蝶,夜色低垂,他和她也是这样十指相扣,在寂静无人的街道慢慢走着,只为寻找一碗能填饱肚子的馄饨。她至今仍清晰记得,那碗馄饨很烫口,舀起一勺子清汤,那滚烫白稠的雾气里凝结出了温柔的水滴。
心仿佛也由此变得温柔,妥帖起来,下意识的反握住他的手,她不再找他的手机,就这么陪着他静静的站在无人的站台上,等着那辆不知何时才出现的出租车的到来。
天寒地冻的,风刮得很急,吹在脸上生疼生疼,可此刻她觉得心异常的平静,自紧紧交握的手心中传递过来的温度像一小簇火苗,烧得不温不火,却是恰到好处,相互依偎也不会觉得热,安宁而舒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