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哭着醒来的,枕巾被沾湿了一大片。进入我眼帘的是家里熟悉的天花板,还有那台几年前买的,积存了不少灰尘的吊扇。我猛然从床上坐起,摸了摸自己的一身,全是汗水。眼睛发酸的厉害,我下床,头非常的痛,站在镜子面前,镜中的人眼皮红肿。我可以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面跳个不停。
我愣愣地,摸着镜面。原来,是一场梦。可是,这个梦实在是太漫长,太酸涩,太过悲哀。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一个梦?真实的吓人,一切又那样合乎情理。
“小纯,你醒了没有?快来吃早饭!”从客厅传来我妈的叫声,“和你小崔阿姨约好的,你这孩子。”我顶着个鸟窝头进了客厅,我妈愣了一愣,“怎么了这是?半夜做噩梦了?眼睛红得跟个兔子似的。”我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真的做噩梦了。”
我嘴里叼着面包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我问我妈,“妈,你上次带我到那个玉佛寺,那个怪和尚怎么说来着?”
我妈边喝牛奶边说,“那个和尚可真是奇怪,什么也不说,浪费你妈的钱。 本想替你求得好姻缘,谁知被个和尚糊弄。”
我低下头不语。我,刘纯,今年二十六岁,平平凡凡长大,无风无浪,事业高不成低不就,就是别人常说的半调子,至于爱情么。叹气,到现在一个男朋友都没有,我妈由于这个原因才带我去玉佛寺,说是求求菩萨看能不能给个好女婿。说来也怪,那天进寺的时候,门口根本没有看到个和尚的,但是烧了三炷香,装模作样的扣了三个头,出大门的时候,一个算命的和尚就待在那儿。我妈眼前一亮,拉着我过去。
“施主想求什么?”和尚笑着瞧我。
“大师,我想替我女儿求姻缘。”我妈抢先说道。那和尚凑过来,不知怎的,盯着我脸上的那颗泪痣,眼睛掠过什么,神秘兮兮地说,“这姻缘,急是急不来的。不是没有,只是时候未到。”我和我妈面面相觑,这不是蒙人么?
“大师能否说清楚一点?”要他说清楚,他却来了一首诗,当场让我晕乎。“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为当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说完还摸了一把胡子,跟个仙人似的。我妈后来说,他那肯定是骗钱。
“快些啊,小崔阿姨又该打电话过来了。”我撇了撇嘴,小崔阿姨是我妈妈很好的朋友,好姐们,但是就是一个毛病,太爱催人,难怪姓崔。今天是我妈的单位同事林阿姨的女儿结婚,小崔阿姨和我妈约好了一起去。
从小到大参加过了不下十次别人的婚礼,可如今参加一次,我妈就叹一次气,“唉,小纯,妈什么时候参加你的婚礼?”我只能无奈地笑笑,心里想着,不是你女儿我不愿意,只是,没有合适的而已。
婚礼极其热闹,林阿姨家里有钱,她女儿嫁的又是局长的儿子,自然排场不小,五星级大酒店的一层都被包下来了。我实在对参加这种婚礼提不起兴致,可能真的是次数太多了,唯一吸引我的可能就是餐桌上的丰盛大餐吧。
我兴致怏怏地看着司仪致辞,新郎新娘致辞,新郎新娘的父母致辞,都是一个套路,我不禁打了个哈欠,惹得我妈朝我白了一眼。
人们都说梦境有预言的功能,而我从来不相信这句话,直到我瞧见了新郎旁边的伴郎。
我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筷子掉在地上面。这个世界,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新娘到我们这桌来敬酒的时候,笑着对我妈说,“阿姨,这是小纯吧?”我没看清楚新娘长什么样,因为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和新郎身后的那个人。
这一刻,我懵了,真的懵了,是巧合吧?一定是。我掐住自己的手,是真的,不是梦。我妈推了推我,“你想什么啊?”我回过神,和他们寒暄了几句。伴郎要替新郎挡酒,一片闹哄下,大家都在敬酒,只有我像个木偶般站在原地。这一刻,我信了,我真的信了,如果说是巧合,那么他中指的那一圈痕迹是什么?
“妈,那人是谁?”他们走后,我悄悄问我妈。小崔阿姨在一边听到了,笑着说,“你说伴郎啊?你林阿姨的大侄子,林起言。怎么了,有兴趣认识?”我恍惚地摇头。没兴趣,我没兴趣,真的没有。
我彻底晕乎。此时司仪站在台上,拿着麦克风叫道,“接下来,大家猜新娘再次出现的时候会穿什么礼服?是晚礼服?旗袍?又是什么颜色的?赶快抢答,答对了,有奖!”又是一片闹哄,我脑子比她们还乱。
“当然是旗袍,红色。”人群中有个响亮的声音,大家都朝他望去,包括我。
那个人站起来,走上司仪台,“我敢保证下一套一定是旗袍。”我晕了,真的晕了。那个说话的人,双目灿灿,有着墨黑色的瞳眸,笑起来邪气万分,傲气十足。
“这位先生。”司仪愣了一愣,“请问先生和新娘新郎的关系?”
“新郎是我哥哥。”他从容的回答,“所以,他早就透露给我答案了。大家不信的话,等着瞧埃”场下都等着新郎新娘的再次出现。当新娘身着红色的旗袍勾住新郎的手臂款款出现时,全场沸腾,“真的是旗袍诶!”
“新郎作弊,这一轮不算。”司仪笑着说。“咦,大家可能误会了,我并没有告诉我弟弟什么埃”新郎一脸莫名。
“司仪大人,奖励是什么呢?”他笑着问道。“奖励是。原本新娘是要丢捧花的,大家都知道,现在,这个神圣的任务就交给这位先生了。”“什么埃”底下一片唏嘘,这就是所谓的奖励?
“乐意至极。”那男人接过了新娘手里的捧花,“在场的小姐要接好了。”我妈推着我往前去接。“妈!”我大叫。“你不接,你妈我替你接!”我又羞又急,心里默念这等好事还是留给别人,留给上辈子积了许多德的人。这个世界,还真是。我捧着手里的花,一脸木然。
“是哪位幸运的小姐?”司仪和众人都望住我。我和那个仍捧花的人对视了,我想,如果我还有理智的话,应该立刻转过头,但我就像尊完美的雕塑一样,挺立在那里。许多画面从脑海中掠过,我听见自己的血液奔流的声音。
这场婚礼一直到晚上十点结束,新郎忙着招呼客人,在酒店门口,夜风吹得我难受。这个夜晚,太多的不可思议。
一辆辆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一声声再见。“昊,帮我一起叫车子,我忙不过来。”新郎喊着。接着,我身边站了一个人。我抬头,蓦然呆祝他伸手一拦,一辆迪士停在我和我妈面前,他笑着对我妈说,“阿姨,车来了。”我妈钻进了车子,我抓住车把,一双手却覆了上来。我大惊,睁着眼睛看他。
“我们又见面了,相信你还记得我,我叫苏昊,这一次,你要记住了。”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松开了手。我木讷地坐到车上,忍不住去看了他一眼,那个叫苏昊的男人,如点墨般纯黑的眼瞳在黑夜中凝视我,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