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凌夏浑身是伤,坐在篝火周围,凌夏说,有火的话林中的野兽不敢欺近。可是夜深天寒,我很快便感到浑身发冷,凌夏见我嘴唇发紫,便撩起我裙摆,我小腿肚那处伤口又冒出了血丝,凌夏沉吟道,“是毒箭。”
是么,我虚弱的想着,我已经中毒了,那么,会不会就这样魂消此片树林?我竟然也有这样一天么?迷糊中,凌夏扯着我的衣服叫道,“睁开眼睛!不能睡过去!”他一遍一遍叫我的名字,我想着,凌夏的嗓音唤我的名字很是悦耳,我想要他永远如此叫我。
“我不睡。”我拼命睁开双眼,“凌夏,我们能不能活着出去?”我轻声问他。
“相信我,只要过了今天晚上,天一亮,我们就能出去。”他的言语时轻时重,在我耳边回荡。
“但是我好像过不了今晚了。”
“谁说的?”这个声音不是出自凌夏,但是却让我感到莫名的熟悉,凌夏身体紧绷,将我护在了身后。暗色重重包围的树丛中,传来了脚踩在柔软的松草地上面的声音,我们互望一眼,树丛后闪出一个修长的身影,那张脸在暗夜之中不容易辨认,但是那双眼睛,我想我并没有忘记,竟然是段临宇。
“是你?”凌夏眼中闪过一抹不知明的东西,“为何你会在此处?”
“现在恐怕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吧。”段临宇打断了他,然后眼睛直直地逼视我,“你想让她就这样呆在这里吗?”
凌夏望了他一眼,便不再言语,纵然对于段临宇的忽然出现我感到匪夷所思,但那时我已没有力气再去想这个中原因了,凌夏扶住我,跟在段临宇的身后。片刻,他带我们走到一条大路上面,那边停着一辆马车。
“上车。”段临宇没有回头而是坐在了马车上面,拿起马鞭。凌夏带我上了马车,我顿了顿,最终还是回头对段临宇说了一声谢谢。
段临宇的骑驾技术很好,马车以极快的速度驶出了那片树林,在寂寞无人的街道上飞奔回宫。等到了宫门口,侍卫一见我和凌夏,就大喊着,“可等到你们回宫了凌侍卫,陛下派人到处找你和公主,都快把整个皇宫翻遍了,我们怎么也不敢说让你带着公主出去了,一直没有回宫。”
“陛下找我?”凌夏皱眉,然后看看我,问那侍卫,“陛下现在何处?”
“增辉殿呢,为韦公公来通报过,说是谁望见了凌护卫,就告知一声陛下在增辉殿等着。”
凌夏凝视了我一番,我知道他在犹豫,我咬咬唇,对他笑道,“定是有要紧的事情,你先去吧,段公子会把我送回去的。”凌夏眼眸亮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握了一下我的手,便下了马车,“麻烦了。”这是对段临宇说得。黑夜中我似乎见段临宇笑了一下,然后马车就驶往了含鸾殿的方向,我从帘中往后望,凌夏还定定地站立在那里,我朝他点了一下头。
到含鸾殿已是三更了,我疲 惫地睁开双眼,马车的帘子被掀开。我一惊,是彻底清醒了,段临宇站在外面,“到了。”
我想挪动自己分毫,却扯动伤口,脸顿时扭曲起来。
段临宇一跃上马车,我一惊,防备地望着他,“你做什么?”
他却一脸似笑非笑地伸出手一下子揽住我的腰,“怎么,你这样还指望能自己回含鸾殿?”我无言以对,他说的都对,可是要我如此面对他,还是不甚习惯,段临宇浑身上下发出的气息,一如三年之前,让我不适。
“好了,你可以放我下来了。”一下马车我迫不及待要脱离他的束缚。
他眼中闪现的不快十分明显,“怎么,公主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他迟迟没有动作,我大窘,挣脱开他的手臂,然后毫无预兆地跌落在地,一阵剧痛。他是故意的,故意松手。我恨恨地抬头,段临宇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怎么,很痛吧?”
“你!”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他俯下身,直视我,“如果没有这个能力就别逞强,弱者就要乖乖听话。不可能永远都会有个凌夏来保护你。”我浑身一颤,咬牙说道,“那也不用你来保护。”我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失败了,段临宇就如此在一边看我如同一条死鱼一般扭动,等到我终于精疲力竭的时候,他才走过来将我扶起。
“段临宇,你为何会出现在那片树林里?”此时我问出口。
他放在我腰上的手一紧,“呵呵,很惊讶么?”我望着他,脑中飞快的转动,“你,你跟踪我们?”我只想到这个可能性。
他侧目凝视我,“我发现公主不是一般的聪颖。”他邪魅地一笑,“不妨我承认吧,我就是跟踪你们,从你们出宫门我就一直跟着。”
“你。”我寒毛竖起,段临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凌夏警觉性如此之高,却没有发现他的跟踪?段临宇,究竟想要什么?他令我觉着可怕。
他手伸进自己的怀中,然后掏出一样东西,我定睛一瞧,居然是我落进溪边的一只鞋!居然让他捡了去!我大窘,“还给我。”他笑了,“偏不。”我大怒伸手去抓鞋,谁知却中了他的诡计,他抓住我的手,漂亮的嘴角向上扬,“原来投怀送抱说得就是如此埃”我满脸通红,抽回自己的手,冷声到,“不就是一只鞋子么?你喜欢,送你好了,反正我也不预备要。”这个段临宇,一而再再而三不顾身份大胆接近我,又说些逾越礼教的话语,难道他不知我终究是要入凌家的吗?还是他天生花性?
“离开凌夏。”段临宇忽然开口,却没有了先前的那股玩味劲。
我回头,愤恨地望着他,“你没有资格要求我这个。”他太过分了,凭何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他当真以为我不会治他?
他走近我,却是一脸认真,眼中闪过什么,“如果不离开他,你总有一日会后悔。”
“你说什么?”我惊住,他却已经转过了身,“我只说一遍该说的话,信不信由你。”他背对挥手,手上面拿着我的那只鞋子,“公主说话可不能反悔,这只鞋,段临宇收下了。还有,”他顿了顿,“总有一天,它还会回到你手中的。”话落,身影渐渐消失在暗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