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即使不愿意,也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秦少毅真的抛下她,走了。
阑珊身无分文,从商场步行回家,需要三十分钟。街上一片热闹,走过的路,经过的地方,是一张张笑意的脸孔。
因为,过了今晚,在中国传统文化上,才真正地踏入二零零年。
阑珊的心情却跌到落谷底。
可是这一切都是她自取的,无得怨天尤人,无得博取同情。
秦少毅的话语历历在目:“由始至终,你只是我的棋子。”
不是不悲伤的,而是渐渐开始麻木了。从她知道了他的计划,满心积累地接近,一切一切好似布开了局,等她一步一步地泥足深陷。他的计划不算完美,只是击中了她的弱点,她的爱情向来是不顾一切的。
顾涵森为扫清了一切障碍,让她看清了秦少毅的计谋。可是她怎么忍心亲手把自己的丈夫推向悬崖,即使他不爱她。她从来都不可以如此冷漠。何况她怀孕了。
既然他们都需要从对方拿到一些利益,有合作的契机,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她的潜意识里有奢望:如果没有那笔遗产,他会否有一天爱上她呢。
不过这个一天,来得太迟。
阑珊回到家时,徐姨一脸焦急地等着门。检查好阑珊,确定她毫无损伤,才舒了一口气:“这秦夫人让我好好看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咋赔得起啊!”
阑珊笑了笑:“我这不是完好无缺吗?”
徐姨忍不住责备了一小句:“下次别这样。”
阑珊点头:“知道了。”目光一转,秦少毅本坐在沙发上,此刻站起来,往卧室走去。
徐姨吩咐:“快去洗个热水澡,不然就感冒。”
阑珊进了卧室,秦少毅躺在床上,闭着眼。阑珊翻找着衣柜,找了许久,也没找到那套睡衣。余光一瞥,这才看见秦少毅躺下去的位置,正好压着她的那套睡衣。
阑珊伸手去扯,秦少毅明显感到背底传来的异样,但他就是不让。
阑珊无奈,只好开口:“麻烦让让。”
秦少毅依然一动不动,死压在睡衣下。
“你今晚要在这里睡吗?”阑珊问。秦少毅在外头有一间房子,阑珊最近才知道,这足以解释到他为何不回家睡觉。
秦少毅唰一声地睁开双眼,直视着她,幽幽地开了口:“这里是我的家,我在哪里睡,难道也得经你同意吗?”
虽然在他面前,她毫无尊严,但她本来就受气了,这下子心里窝了火,她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了,处处搞针对,即使她再不讨他好,也不用着给她脸色受吧。
阑珊冷笑:“原来这也算是你的家。”
秦少毅腾一声地坐起来,接着势说:“你这话什么意思?”声音犹如雷鸣。
“我什么意思你最清楚。”阑珊不甘示弱。
秦少毅脸色铁青,一字一板地说:“赵阑珊,这一切是你咎由自取的。”话毕,气冲冲地出了卧室。
阑珊瘫倒在床上,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的。若果她不用条件和他交换,不那么卑劣,她在他心里的地位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然而,路已经走下去来了,再回望还有什么意思。她注定要朝这条路走下去,即使还有许多未知数,她都要勇敢地一一面对。
只是,为什么心会这么酸涩,渐乏疲累呢?是因为今天她走了太多路吗?
可能是怀孕的症状比以往都来得更强烈,阑珊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睡醒过来,已经是大年初一的晌午。换着在娘家,恐怖一早就被爆竹声给吵醒了,难得的安静的大年初一,却叫阑珊一时无法适应。
徐姨已经张罗好一切,初一吃斋菜的习俗在A市还是很流行的,豆角,木耳,粉丝,腐竹,发菜等等,香喷喷地诱惑人的食欲。
阑珊依然穿着一身睡衣,安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菜,再香再美味,食欲就是偏偏上不了。
徐姨是瞧出些端儿来,说:“少毅这孩子是我由小看到大的,脾性十足老爷子,一味地深沉,可他人就是这样,越在乎越别扭。”徐姨从农村出来,说话不拐弯抹角,少了都市女人的那份凌厉,添了几分人间气。
越在乎越别扭。是啊,他的确如此。
可是他在乎并不是她,而是被她硬生拆开的沈若千。
她的交换条件就是,他必须要和沈若千分手,甚至不能再见面。假如他答应了,她就将公司的大权交给他,她将不过问,若果哪一天他违背了协议,她马上把大权收回,他便前功尽废。
他对她,肯定是恨之入骨吧。
这样也未尝不好。她时刻铭记他对她的恨,这样才能提醒日后的她,哪一步是对的,哪一步是错。
不过事情因她一时意气,一时冲动演变成今天的局面,她也不想再作任何挽救了,就让生活继续被摆布吧。况且,生活本来就是一门艺术,既赏心悦目,又捉摸不定。
她没想到,不安本分的她也会有随遇而安的一天。
她讪讪地笑了:“徐姨,我知道的了。”
饭后,阑珊给父母打了电话贺年。
父母依然是老样子,从电话里听,似乎添了一份沧桑。
阑珊说:“妈,明天我就不回来了,少毅有公事忙,我一个人身子又不方便,坐车坐久了就难受。”
赵母也怀过孩子,深切地知道这种苦,十分理解阑珊:“好好好,你要多注意下身体,少毅这么忙,能抽空陪你吗?”
阑珊撒谎越来越脸不改色:“有的,他很疼我,你们就放心吧。”她本来就让二老失望,那事,她怎能再让二老担心呢。
赵母也舒了心:“过段时间,我就过来陪陪你,你父亲整天喊我过来过来的,好像是他生孩子不是你生孩子。”赵母的声音里多了几寸甜蜜。
阑珊也被赵母的话感染了,应诺着:“好啊,到时候让少毅把你们给接过来。”
阑珊的谎话撒得太理所当然,以致日后无可补救。
大年初二,阑珊早早的起来,推开窗户,远远地传来一阵阵低鸣的爆竹声,在这个安静的都市显得十分突出。过了年的风,也变得和暖,吹在脸上,喜气洋洋。
突然,房门吱一声地开了,秦少毅走了进来。
阑珊惊诧,她不至于认为秦少毅不回来,但至少也要一段时间。
秦少毅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说:“走,回你家。”
阑珊呆了呆,好一会才肯定没听错,于是问了遍:“我回,还是我们一起回?”语气小心翼翼的。
秦少毅瞥了她一眼,手上忙着收拾衣服,好一会才回答她:“一起回。”
阑珊像接到圣旨般,七手八脚地收拾了一些衣服。她猜不到秦少毅的意思,但是他能和她一起回家,已经是莫大的欣慰,至少在父母面前,她可能理所当然地“幸福”一会。
秦少毅自己驾车回去,阑珊借此又拨了一通电话回去。赵母听到女儿正在回去,自然眉开眼笑,连阑珊隔着电话都能想到她的模样。
车子一直在路上驶着,前程还好好的,车子一上高速,阑珊就犯晕,恶心感不断涌现。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阑珊才开声:“我想吐。”话语间还夹带这胃气。
“高速不能停车。”秦少毅简短地说,又说:“再忍十分钟,快到出口了。”说着,又加大马力。
这不加还好,一加立马更不适。
秦少毅逼不得已,在路边停了下来。高速路周围都是高矮的丛林,她一脸难受的样子,本来早上就没多少食物下肚子,经这折磨,连黄胆汁都吐个干净。
秦少毅学着徐姨的方法,用手心上下抚摸她的背脊,看她一副憔悴的样子,问:“还受得了吗?”声音里竟又添了几分柔和。
听到阑珊心里暖意洋洋,阑珊摇头:“早就习惯了。”
秦少毅的脸上闪过异样的表情,只是一瞬间,不为人知。
末了,阑珊衷心道:“谢谢你,我们出发吧。”接着,抛下秦少毅自顾自地回到车上。
秦少毅没反应过来,阑珊已经很久没有用这么客气的语气与他对话,现在一听,竟然十分不自在。又好似,阑珊变了,变得独立了。
秦少毅的心头有少少失落,一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是因为她的独立,还是她的疏离?
早上出发,回到B市,刚好过了午饭时间。一家子的人,小舅舅,小姨子等等亲人都聚在一堂,为的是一睹赵父赵母的女婿。
原本阑珊还担心来的,秦少毅却十分乖巧地跟着阑珊叫,十分讨大家欢喜。末了,见到赵母赵父,声音温和:“爸,妈。”
这一声,却把阑珊叫瞢了。瞢出了一场短暂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