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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伯特伦有了操控员

弗莱迪为动物们发明的口袋并没有获得很大的成功。旅行的途中他是招来了不少动物的兴趣,那是因为一来他的推销口才超级一流,二来大家也图个新鲜。可是一旦新鲜劲儿过去之后,大家就忘了这事,也没什么人用了。

“麻烦就在于,”暖洋洋的5月的一天,弗莱迪和乔治还有那只苏格兰牧羊犬约克,划完水后坐在鸭塘的岸边休息时,弗莱迪说,“大部分动物生来就习惯了不带东西在身上,所以也没觉得需要一个口袋。要是生来就有个口袋,他们就会习惯用口袋的。”

“我的感觉是,”约克说,“带在身上又热,又不舒服。不过要是出远门的话我愿意带着。只是大部分动物都不怎么出远门。”

“阿多奈拉姆来了。”乔治说。动物们朝谷仓那边望去,只见一个身影大踏步地走过来。乔治摇起了尾巴,约克彬彬有礼地抬了两下前腿。

“狗有尾巴可以摇,真是太幸运了。”弗莱迪说,“用这种方式表达礼貌再简单不过了。你们都不用说‘最近怎么样?很高兴见到你’之类的,只要摇摇尾巴就表达一切了。跟你们说,我小的时候,花了好久的时间练习摇尾巴,可是怎么也动不了。除了天气潮湿的时候可以稍微弯一下外,其他时候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你们说,要这种尾巴有什么用呀?”

“装饰用啊,”乔治说,“增光添彩。弗莱迪,说真的,就像给龙画上眼睛似的,有了它你看上去才完整。”

“好吧,这样我才完整。”弗莱迪说,“就像是句子末尾的句号——到了那里我就结束了——咦,阿多奈拉姆是怎么了?他走路怎么这么好笑?”

他们三个齐齐转过脑袋看着那越来越近的人影。他的身体挺得笔直笔直的,径直朝他们过来,还发出一种好笑的“咔嗒咔嗒”声。

“妈呀!”弗莱迪忽然说,“这不是阿多奈拉姆。这是那个发条男孩。本大叔造好了──嘿,当心,你!要走到池塘里去了!”

他们三个站到一旁想给他让路,可他大步穿过他们,走过岸边,哗啦一声走进水里。“拦住他!拦住他!”一个声音在大叫,他们回头看见本大叔跌跌撞撞地迈着小短腿,奋力朝这边跑来。

约克跳下水,弗莱迪和乔治也紧随其后。发条男孩在池塘里扑打着,仍然保持着走路的姿势。他穿着一套阿多奈拉姆的衣服,几只动物好不容易才抓住一只袖子,使劲把他往岸边拖。

“就那样吧,”本大叔总算跑了过来,说,“劲用完就好了。”

“好吧,”约克说,“反正他也淹不死,是吧?”他爬上岸,那两个也跟着上来。然后,三只动物一起看着本大叔。

本大叔显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两只手都埋在胡须里,没命地扯着,眼睛盯着那个发条玩具——他正侧躺在那里,脸上挂着静静的微笑,似乎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腿脚作出了怎样疯狂的举动。“这样不行。”本大叔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我得说,这样够好了。”弗莱迪说。

本大叔摇摇头。“一发动起来,”他说,“就停不下来了。要不是这口池塘──他现在都要走到森特博罗去了。”

“说得也是,”弗莱迪说,“发动之后,得有办法让他停下来。这我没想到。”

“没有工程师。”本大叔说。

本大叔说话就是这样,长长的一句话能压缩成几个字说。有些人就听不太明白,不过弗莱迪跟他相处得很好,句句都能听得懂。“就是啊,”他说,“这样也不比一辆无人驾驶的小汽车要好多少。得有个人来操纵他。”

“动物太大了。”本大叔说。

“是的,就连乔治都太大,”弗莱迪说,“还要在里面弄一个坐的地方,还有……”

“罗纳德怎么样,”乔治说,“他够小的了。”

“哈!”本大叔叫道,“公鸡!”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纸,在河岸边摊开了研究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合上图纸,去谷仓拿手推车。然后,他把发条男孩从池塘里拖上来,在几只动物的帮助下,弄到车子上拉回谷仓——那男孩的小腿在车上还时不时地踢两下。

弗莱迪三个去了鸡舍找罗纳德,这公鸡对给发条男孩当工程师的主意很是兴奋。“就像有了一辆汽车,”他说,“我可以开到森特博罗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记住,宗旨是给阿多奈拉姆当玩伴,”弗莱迪说,“不是让你自己开心,也不是带人出去兜风用的。”

“噢,好啦,”罗纳德说,“交给我吧,什么时候开始第一堂培训课?”

“这个你要跟本大叔谈了。”约克说。

本大叔花了好几天才作完必要的改动,作好了之后,简直堪称完美。发条男孩的背后有一个小门,方便罗纳德出入;领结的一边还有一个窗口供他瞭望——里面有一根横梁,罗纳德站在上面,刚好面对操纵脑袋和四肢的所有杠杆;还配了一只麦克风,这样罗纳德就可以代他讲话了。

罗纳德花了一点儿工夫学习如何正确操纵所有杠杆,一个男孩可比一辆汽车要难开多了。很快,差不多所有的动物都知道这件事了,但是没有一个泄露给阿多奈拉姆。在一次阿多奈拉姆上床睡觉之后,罗纳德第一次驾驶发条男孩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明亮的月夜。发条男孩站在大红谷仓的门道里,周围围着一群兴奋的动物。本大叔给他上足了发条,罗纳德跳进那小门里,门在身后关上。他拉了几下杠杆,男孩把手放在胸前,向大家弯腰。

动物们开始欢呼。

“安静!安静!”弗莱迪说道,“罗纳德,怎么样?”

“好了。出发!”传来一声巨吼,周围的山谷里都响起了回音。

“老天爷啊!”金克斯叫道,“这种声音可不对!这像头狮子,不像个男孩。”

本大叔走上前去,打开小门,手伸到罗纳德的脑袋上,在麦克风那里调整了几下。“再试试。”

“好了。出发!”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倒是小多了。

“好吧,算是个男孩的声音吧,”弗莱迪说,“一个得了重感冒、脑袋埋在面罩里的男孩。就这样吧。”

“他叫什么名字呢?”那个闷闷的声音又说道。

“这倒是哦,”弗莱迪说,“得有个名字。呃,本大叔,这是你造的,你给他取个名字。”

“伯特伦。”本大叔脱口而出。

于是那些动物站在一旁,看着伯特伦先是沿着谷场慢慢走了一圈,然后又跑了一圈,最后还上蹿下跳了一番。罗纳德越来越自信了,熟练地操纵着伯特伦。他关上了谷仓大门,扔了几块石头,追到金克斯拉拉他的尾巴……又表演了一番,才走了出来,和本大叔握手。

大家都觉得罗纳德的技术足够好了,明天就可以去见阿多奈拉姆。可是本大叔不同意,他说还得再练习练习。幸亏又练习了一次。第二天晚上罗纳德带伯特伦出来,就遇到了一场事故。

事情是这样的:伯特伦表演了一连串特技后,还想为大家展示如何跟阿多奈拉姆玩球。他当投球手,准备先给大家演示一下如何传快球,可没想到,他有一只手没有上紧螺丝,在他的大力挥舞中,竟然“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然后“哗啦”一声砸进了比恩先生窗户的卧室里。

动物们一边赶紧逃走,一边惊恐地看见伯特伦还站在月光下。“快走!”他们小声地说,“到谷仓里去。”可是,伯特伦没有动。

这时,比恩先生的脑袋出现在窗口。他头上戴着那顶红流苏的白睡帽,眯着左眼,右眼凑在猎枪上瞄准。

“站住!谁在那里!”他喝道。

而伯特伦那边,刚才没有动是因为他攒足了劲要表演投球的时候,领结滑下来遮住了窗口,所以罗纳德什么也看不见。可他听见了比恩先生的声音,公鸡吓坏了,拉开门跳下来就跑。

在月光下,比恩先生清楚地看到了这公鸡。“哈!偷鸡贼,哼?”他叫着,瞄准伯特伦的腿,扣动了扳机。一声巨响,子弹击中了,当然这对伯特伦丝毫没有用。“咦,再打一枪试试!”比恩先生说,“我肯定打中了,他怎么动都不动!哎──”他又把子弹推上了膛,扣动了扳机。

嘭!这次不知怎么有一粒流弹触动了伯特伦的杠杆,他动了起来,朝门边走去。走到门边直直地把门撞倒,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然后又朝牛棚那边走去,脑袋也掉了下来。比恩先生看见了大喊一声,“砰”地关上了窗户。

有好一会儿,周围一片安静。接着,从本大叔站着的门廊的阴影那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吱呀吱呀”声。本大叔走到谷场的月光下,手舞足蹈地跳起了舞,像是从童话书里跑出来的土地公公,并且一直发出那种“呼哧呼哧、吱呀吱呀”的声音。大概弗莱迪是第一个意识到,这就是本大叔笑的声音。

在这笑声中,弗莱迪还分辨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这是其他动物偷偷溜回去睡觉的声音。他和金克斯躲在平时藏身的工具棚里,很快本大叔也消停下来,进屋子里去了。一会儿,厨房亮起了灯,并响起了嗡嗡的说话声,本大叔在跟比恩先生解释是怎么回事。然后本大叔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比恩先生,戴着睡帽,穿着白睡袍,趿着毛拖鞋,提着一盏灯。两个人一边笑着,一边走过去把伯特伦的脑袋重新装上,抬着他回到阁楼里后,又回了各自的屋子。

“唉,”金克斯说,“晚会总算结束了。妈呀,比恩先生看到那个偷鸡贼的脑袋掉下来,肯定吓了一大跳。嚯嚯,晚安了,弗莱迪。”

“晚安,金克斯。”他们俩也回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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