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么好的地方住,我们以前也过得好好的,”弗莱迪答道,“可是有了它,我们会更高兴。”
“可监狱又不是住的地方。”
“有些人就得住进去了。”弗莱迪意味深长地说。
“你是说,比如那些老鼠吧,”黑猫回击道,“你要是真这么牛的话,干吗不把他们抓起来,拿回埃弗雷特的火车?要是你光想着怎么处置那些小偷,却连一个都抓不回来,那你的监狱关得了谁啊?再说,要监狱有什么用,把那些老鼠交给我就得了,根本用不着关起来。”
“我会抓住他们的,”弗莱迪说,“就是歇洛克·福尔摩斯也不能同时做这么多事情啊。这需要时间。自从我当上侦探,到底也解决了不少案子,不是吗?”
“当然啦!金克斯,别说啦!”大家嚷嚷着,金克斯只得坐了下来。
大家开始投票,结果以七十四比一通过。这监狱应该放在哪儿呢?经过一长串的讨论,最后决定,谷仓里的那两个大木栅栏是个不错的选择。谷仓里住着比恩先生的三匹马,他们仨住在靠近门边的隔栏,那两个栅栏一直都空着。
“汉克,你觉得怎样?”
汉克是三匹马里最老的一匹,除了知道自己最喜欢的食物是燕麦,对其他事情都迷迷糊糊的。“我说不好,”他慢吞吞地说,“应该可以吧。有些动物没问题,我要重申的是,有些动物就不行。像大象啦、老虎啦,或者北极熊、长颈鹿,还有……”
“还有袋鼠、蜥蜴和斑马,”弗莱迪不耐烦地说,“我们都知道。不会有这些动物的。”
“噢,那就没问题了。”汉克说,“这些囚犯还能陪陪我呢。这主意不错。”
“那,就这么定了,”弗莱迪说,汉克可以当监狱长,看管那些囚犯不让他们逃跑。我想想,还需要一个法官,给囚犯量刑。下面,我提议大家选一个名声不错的动物来……”
“打断一下,”公鸡查尔斯兴奋地啼叫着,“主席先生,我有话要说。”
“好的,”弗莱迪说,“查尔斯先生获得发言权。查尔斯,请讲吧。”
查尔斯扑棱着翅膀,跳到马车座位上,其他的动物都凑了过来。公鸡是个演说的好手,用词特别精美,大家都喜欢听他说,虽然每次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有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是没人在乎这个,就像所有优秀的演说家那样,内容远不及华丽辞藻的一半来得重要。
“女士们先生们,”查尔斯开始了,“我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斗胆在这如此重要的大会上开口进言。今晚,我们相聚在此,称颂一位天才──我毫不胆怯地使用了‘天才’这个词──他,正是我们中的一员,一个平凡的农场动物,有着卓越的天资、坚强的意志、乐观的性格,为他赢得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实在是众望所归。女士们先生们,我说的这个人,就是我们的大侦探,弗莱迪!”他停了下来,等着喝彩,然后继续,“人们总说,‘他是民心所向’ ,人人传扬着他的功绩,而我则无法想象,接下来还将有怎样的辉煌。”
“是啊,真无法想象。”金克斯讥讽道,“他怎么就抓不到那些老鼠呢?”
“而此刻,”查尔斯不为所动,继续说着,“在你们面前,说起这位比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都要聪明的动物,将大家的视线带到这上面来的我,又是怎样一个人呢?”
“让我来告诉你是谁吧!”每回都被查尔斯的长篇大论搅得不耐烦的黑猫忍不住大喊起来,“你就是只笨蛋大公鸡,要是亨莉埃塔逮到你又在这里发表演讲,她会把你的视线带到你不想看的事情上去的!”
“闭嘴,把他赶出去!”底下的动物纷纷叫起来,金克斯不做声了。查尔斯微微打了个冷战,他老婆亨莉埃塔不喜欢他在外面发表演说,听说她曾经威胁过他,要是再逮到他在外面演讲,就把他尾巴上漂亮的羽毛全给拔光。
不过,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只是声音急促了起来:“我无意耽搁大家宝贵的时间,下面就切入正题:法官选举。须知,做一个法官并非易事。当罪犯带到法官面前,他必须详细听完案情的方方面面,首先作出有罪还是无罪的判决。要是有罪,接下来就要决定判刑多久。须知,这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法官要有强烈的责任心,这个工作还会占用他很多自己的时间。我想你们中的大多数,都对这个工作没兴趣。而我,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愿意牺牲自我,服务于公共利益。我提议由我来当法官。”
“论起资质,”他继续说道,尽量想显得谦虚,却欲盖弥彰,“这话似乎不该由我自己来说。朋友们,大家都很了解我,我是否具有这个伟大的工作所要求的智慧、经验和诚实,这些都将留给你们来判断。我们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过去的履历也许就是最好的证明。我能说的就是,如果你们将信任的一票投给了我,我会竭尽全力,绝不偷懒,绝不辜负大家的信任。”说完,他从马车上飞了下来。
会场上立刻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查尔斯,一派支持弗莱迪提议的大熊彼得。那些对查尔斯知根知底的人都选了彼得,虽然他们都挺喜欢查尔斯,但都清楚他有几斤几两。“他废话太多了,而且他想当法官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他们都这么说。可是那些不了解他的人呢,就会犯那种最常见的错误,被他的夸夸其谈所迷惑,就会觉得查尔斯也是个挺有脑子的家伙。对彼得最不利的一点就是,从12月到3月,他都在树林的山洞里冬眠,那就意味着冬天的案子都得拖到春天才能审判了。反查尔斯派的一些人说这也没什么,一个熟睡的好法官强过一个清醒的坏法官。可是大家总感觉,选一个每年都要睡上半年的法官,不是什么好主意。
两派纷纷发表演说,辩论越来越激烈。绵羊大都回家去了,好不容易拉开在角落里厮打的两只松鼠,投票才得以开始。唱票结果出来,查尔斯当选了。
公鸡要作一番就职演说,他又跳回马车座上,刚开口说了一句“朋友们,向大家致以我最最深切的谢意……”投票时不见了的金克斯,从门缝里塞进脑袋来打断了他。
“嘿,查尔斯,”他叫道,“亨莉埃塔找你。”
查尔斯连忙吞下后半句话,跳下来冲向外面。可亨莉埃塔根本不在外面。查尔斯四处张望,知道金克斯戏弄了他,转身正要回去,头上一个声音喊道:“嘿,大法官!给你送礼来喽!”接着,“扑通!扑通!扑通!”──一团一团东西砸在他身旁的地上。他朝门里冲去,可是迟了半步,一个熟透了的番茄击中了他的背,将他砸倒在地上,头顶上传来一阵大笑。
他站起来抖了两下,也无济于事,为了来开会,特意梳洗干净打了蜡的漂亮羽毛,已经变得邋里邋遢的。这下他可没脸回牛棚演讲了。一个新当选的法官,竟遇如此对待。他知道是谁干的。是金克斯唆使树林里的那些浣熊搞的把戏。他不会放过他们的,等着瞧吧!别忘了他现在可是法官了。他要把他们抓进监狱,关起来,就这么办。这位新法官,噙着泪水,赌咒发誓,蹒跚地穿过空场,朝鸡舍走去;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谷仓,那里面,还有大把的荣耀和欢呼在痴痴地等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