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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源平时代 (4)

几个人一合计,对于起事,什么最重要?人才!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这里是往来无白丁,全是将来有头有脸的人物,比如土肥次郎实平、冈崎四郎义实、宇佐美三郎助茂等。人马有了,就该动真格的了。不知道源赖朝是不是太平日子过久了,脑子有点儿锈住了。面对前来讨伐的平氏一门中的有名战将大庭景亲的三千人马,竟然想拼上一拼。你要拼,也讲些策略啊,比如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之类的。可他不,把自己的部队摆开了,一对一地干。不,不是一对一,是一对十地干。为啥?因为他只有三百余人。

当时武士都是身穿盔甲的,你想想,就是对方不动,一个人在短时间内砍死十个身披重甲的人都要累得不行,更何况对方不是木鸡,站在那里让你练刀。所以结果很明显——源赖朝惨败而逃。“大家预备,走着!”对于源赖朝,逃跑方向还是很明确的。西南方向是平氏的地盘儿,是不能去的,只有渡海去东北了。他们一行人在安房国登陆后,继续向北走。这时他遇见了两个贵人——上总广长和千叶常胤。这俩都是源氏家臣,在源氏倒霉的时候窝在自己的领地过起安生日子了,看到少主公发兵了,也就跟着来凑热闹了。想当初林冲上梁山还要纳个投名状呢,更何况这关乎社稷更迭,权力变更的事情!二位也不白给,尤其是上总广长,竟然带来了两万精兵。

赖源朝说了,“有了这么多人马,咱就可以再和大庭景亲干一仗了! ”当然这是笔者猜的,但他却真是这么做的。赖源朝领着两万精兵,一路向西南到了相模国。在这里,他稍作停留,在镰仓建立了自己的军事基地,继而将之前被冲散的部署号召回来。人员齐整之后,再次进发。这次是大概一比六点六,不过是强弱双方互换了。大庭景亲也不是赵子龙,能单枪匹马三进三出长坂坡,看到敌人大兵压境,也没辙。一方面不敢接战,一方面快马加鞭地给平清盛送信,要求支援。之前也说过,平清盛这一年正在触霉头,女儿死了,继承人嫡长子也死了,如今看到有人造反,就有锻炼锻炼孙子平维盛的想法。于是,给了他四千人马,去平定叛乱。

可能平清盛确实老了,而且病得不轻,这孙子虽然是日后的继承人,应当历练的,但是总要给配个老师吧,自己一方只有学生没有老师,只能花钱让别人教教他怎么作战了。最后双方都在富士川附近安营扎寨,源赖朝在东岸,以白旗为军旗;平维盛在西岸,以红旗为军旗。其实此时强弱之势已经非常明了,源赖朝人马预计八九万,平维盛四千。不过此地两侧有山,平地狭窄,不易摆开大军,所以平氏也不是绝对处于下风,估计源赖朝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没有骄傲自大,反而制定了夜袭敌人营地的战略。各位还记得吗,当年他老爸源义朝在保元之乱中战胜自己老爸时,所采用的也是夜袭。当然,现在他人强马壮,不用自己出马了,选定武田信义来执行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说艰巨,是因为就当时的地形以及偷袭的方源赖朝戎装画像针,拨给他的士兵也并不多,搞好了能摧毁敌人的指挥系统,搞不好就要成仁了。于是,双方在富士川对垒的第一天夜里,武田信义带着人趁夜色找没人的地方想要偷偷渡河。本来偷袭就要搞得毫无声息的,他们也是这么设想的。不承想,这个地方人迹罕至,杂草丛生,野鸟甚多,野鸟听到人的脚步声,受到惊吓纷纷振翅而飞。平氏军营里也有懂行的,夜幕深深,野鸟乱飞,必有人偷营劫寨啊。平维盛一听慌了手脚,其他的主意都没了,只有一个念头——跑!按说平氏也是武士起家,能征善战是他们的传统,这位小兄弟怎么这么弱呢?前面也提到过,平氏在掌握大权之后,迅速被金钱腐蚀了,生活早就是贵族式的了,哪里还有人记得武士的生活作风。所以他一路狂奔,逃回京城。平维盛窝囊,平清盛可不是!见孙子这么不争气,这一气可不得了,吐血数斗,一病不起了,第二年就一命呜呼与世长辞了。

另一方面,源赖朝听取上总广长的建议没有急着追击,而是回归镰仓先建设后方基地,力求稳扎稳打地走好每一步。此外,此役不仅在军事上有重大意义,在宣传上也颇具功效。广大不满于平氏统治的人,一见他们这样不禁打,纷纷都来赶场子,反抗大旗迅速插遍全日本。扶桑的项羽,瞬间的光华——木曾冠者义仲讲过反平氏第一大将源赖朝,咱们再说说另外一个源氏名将源义仲。源义仲,因生活在信浓国的木曾山,又名木曾义仲。信浓国也在关东,更靠北一些。

或许有人问,为什么源氏的势力都在关东?难道他的父亲也在当地有部署?源义仲的老爸确实在信浓国有势力,而且是信浓国守,这人就是中原兼远,是他的义父。这老头儿可说是当时有名的伯乐了,虽然自己儿女成群,但是尤其宠爱这个养子,不仅衣食住行与其他晚辈没有分别,而且还明确要求亲生的子女要以对待君主的心态对待源义仲。这里介绍的是源义仲的养父,那他的亲生父亲呢?告诉你,挂了!而且不是别人杀的,就是源赖朝的亲大哥源义平。他当时本想将源义仲和他的哥哥一起干掉的,也该源义仲命不该绝,一个平氏又名的武士从中解劝,救了这小哥儿俩的性命。源仲家被源赖政收养,最后一起因为以仁王起事失败而被杀。源义仲就被送给了中原兼远。

在那个混乱的年代,连皇室乱伦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这种亲族内部的仇杀更算不上什么大新闻。正因为有这种关系,虽同为源氏的两支强大队伍,若没有企图也不可能合二为一。源赖朝名义上为什么起兵?得到了以仁王的号召!我源义仲也拿到了诏书,所以我也要起兵!曾经有学者提出过一个关于气候、生长环境与人的性格有关的论点,说是气候越严寒,环境越恶劣,人的意志越顽强,性格越刚强。此观点放在六十亿的地球人里是否正确不好说,但是放在日本这个领土小国却是百分百正确的。

信浓国气候严寒,山地较多,男人大多崇尚武艺,崇拜英雄。这个时候,已经在当地小有名声的源义仲登高一呼,愿意投靠的大大地有。所谓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这里面最卖命的,要算人送绰号四大天王的樋口兼光、今井兼平、根井小弥太、楯六郎亲忠。另外还有一个传奇性人物,巴御前。传说此女子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武艺超群;不仅武艺超群,还气质像淑女。身为武将美女的她,还是源义仲的小妾,两人凄美的爱情可与当年西楚霸王和虞姬相媲美。源义仲扯起反平氏大旗,作为礼尚往来,平氏自然要派兵镇压了。

8 年 6月,第一拨被派来的领兵管叫城助长,职务是越后守,统领四万大军浩浩荡荡赶赴信浓国,剿灭反贼。不过神奇的事情又发生了,此兄走在路上,突然就从马上摔下来,而且就此一命呜呼了。平氏下达了命令,司令死了,仗还得打。所以此公的弟弟城助茂接替统帅的位置,继续开进!源义仲听说有人要来讨伐自己,于是率领部队在依田城驻扎,准备迎敌。这个时候他身边也就三千多人,敌我比例超过了一比十!力敌是不可能了,只能智取。等城助茂来到依田城附近的横田河原的时候,看到了一幅令他欣喜的场景。漫山遍野的都是迎风招展的红旗,红旗啊,平氏军旗的颜色。见此场景,兄弟也忘了派斥候、探子什么的去侦察一下虚实,就积极冒进,想要享受享受人民群众的拥戴。大部队刚刚开拔,正在所有人员铆足了劲儿往前走的时候,那些耀眼的红旗突然变成了白旗!还没等他明白过来,驰骋疆场的日本第一女武将巴御前源义仲带领三千将士,喊声冲天地就杀了过来。由于这前后心理落差太大,咱这统帅根本无心恋战了,拨转马头就要跑。可是这四万骑兵,转身撤退也很费劲。还没等他们转明白,义仲的战刀就到了。

四大天王大显神威,砍人砍到刀刃都钝了。那传奇女子巴御前据说也割下了六个著名武士的脑袋。初战告捷,源义仲信心大振,更加坚定了他向帝都挺进的决心。不过由于他发展过于迅速,引起了堂兄源赖朝的注意。当他刚刚在横田河原大战全胜的时候,源赖朝就派有名的战神源义经统率大军前来拜亲戚。义仲知道,这亲戚可不好拜,弄不好自己就得搭进去,所以很识时务地把嫡长子送到源赖朝家养活。

平氏家族一看首支部队全军覆灭,而且源义仲还不像源赖朝那样安心当个土皇帝,非要到帝都来参观学习,那还了得,非得灭了他不行!于是派了平维盛统率平氏一门号称十万大军再次征讨。平氏的悠闲日子过得太久了,之前上过战场的除了此君都病的病、老的老、死的死了,此次任命的仍旧是上次被飞鸟惊跑的那位。这次双方在俱利迦罗谷列兵布阵。平维盛吃一堑长一智,上次因为地势狭小发挥不出兵多的优势,这次本想翻过砥浪山,顺着黑坂,穿过俱利迦罗谷,在开阔地带作战。不过很不幸,他被源义仲堵在了狭窄的俱利迦罗谷。又是一个峡谷,又是一个悲剧的序幕。凭良心讲,此时的平维盛比之当初已经大有长进,但是他面对的是自幼弃文从武的源义仲。

单论行军布阵,源赖朝都不是对手,更何况他这连源赖朝都不如的人了。一仗打下来,平维盛带着两千人逃回加贺。源义仲乘胜追击,在篠原全歼平氏守军。消息传到京城,平氏举家震惊:那几乎是平氏全部的家底了,这可如何是好!然而,糟糕的消息接踵而至,源义仲稍作停留之后继续向京城进发。实在没辙了,打不起咱就躲吧。于是平氏举家迁移,想要躲到关西去。他们不愧是做了很久的政治家,武力虽然退化了,但是政治手腕那是见长啊。在此纷乱之际,少拿什么也记得要把天皇、法皇带走。不过这有名的大天狗后白河法皇也不傻,得到消息后早早地躲了起来。平氏只好带着安德天皇以及三件皇家圣器,逃向关西。从法理上讲没有这圣器,就没办法举行天皇就职典礼。

看到这里,大家有没有觉得咱这源义仲有点儿西楚霸王的范儿?我真觉得有!不过项羽虽然弃文从武,但不是个土包子。这源义仲却被文人集团称为“乡巴佬”和“猪武者”。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个。你们这些酸文人,武不能平天下,文不能治国,除了写一些文章,假装文艺,还能做些啥?!此时大臣虽然不太买源义仲的账,但是后白河法皇和他还在蜜月期,特地封他为“朝日将军”,也有人说是“旭将军”,反正意思差不多。后白河法皇希望这朝日将军能帮助自己赶跑平氏,恢复法皇的权威,而不是成为另外一个“平氏”来干涉政务。但是这源义仲的政治天分就没有他军事能力强了,根本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儿,很快就和法皇发生冲突。再加上平氏逃走之前放火烧了很多地方,军粮一时无法筹集,他就肆意纵兵抢劫。

由此一来,更惹得天怒人怨。正在他焦心的时候,好消息传来,平氏在关西又集结兵力准备反攻回来。这对于别人可能是坏事,对于这源义仲肯定是好事,至少他行军打仗要比政治周旋更擅长。单单一个平氏还无所谓,估计打不胜也不会输太惨,但是就在他离京之后,后白河法皇竟然下了一道诏书,认定他为国家公敌,不许擅自回京,更号召全国人民消灭之。从全国仰慕的英雄瞬间变为人民公敌,源义仲受不了了,他要回去和后白河法皇理论理论!更加速他决定撤兵回京的原因是,源赖朝响应法皇的诏书,派兵打过来了!

这对于源义仲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在天时地利人和都倾向于对方的条件下,义仲没有悬念地兵败了。据传说,在他最后兵败被围的时候四大天王只有一个在身边,其他均战死,巴御前也在身边,源义仲看看这个美女,不忍心她就这样随自己而死,所以命令她弃自己而去,争取杀出重围。更据传说,这巴御前真的杀了出去。幸好关于源义仲没有类似明孝文帝的传说,他干净利落地被杀,终年三十岁。

从 1180年 9月起兵,到 1184年 月 20日兵败被杀,悲剧英雄就此为自己的人生和事业画上了一个句号。人生虽然短暂,但也许对他来说却活得很精彩。娑罗双树花失色——坛之浦合战在镰仓军队与源义仲交战前后,平氏见有机可乘,就开始一方面巩固根据地,一方面向东蚕食。平氏大掌柜平宗盛肯定是这样想的:小样儿,你们也打起来了吧!不止你源赖朝一个人懂得坐收渔翁之利,要论政治手腕,我平氏从我爷爷平清盛起就胜过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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