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眸转一圈,扫过一旁的御天宇,阖上,又弯成月牙儿状。
“皇上待香儿好,知道香儿想念家,所以就派了御林军一路护送香儿回来。急匆匆的走,也忘记要稍信来了。”她可没有撒谎,事实确实如此,只不过她将皇上也一道过来的实情隐瞒了。
她不想对娘亲撒谎的。
幸好,娘亲和徐妈都没有怀疑,还嘱咐暗香回宫之后,一定要好好的答谢皇上的隆恩。听得某人在一旁,偷偷的笑。
“御公子是专程来送我们香儿,还是到琳琅来探访亲戚朋友?”李秋容转而柔光和和的凝着御天宇,问。
这一位可是她们的贵客,自然不能冷落了,并且还要好好的答谢他。
“是皇上派我一路护送梅妃回琳琅的。”某人似乎急着想要在丈母娘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一反自己的原则,改口道。
这样说,她们一定认为,皇上是个好男人,值得暗香托付终身。
虽然,他是皇上,是天子。他说的话,做的事,不需要得到别人认同或是赞赏,只须他们遵照圣命去做,并且将事情办好,即可。
可是,暗香不是别人。
暗香的母亲自然也不是。
他们是一家人,她是他喜爱的女人。
一个男人,就算再无情,再冷酷,心中总会保留着一块柔软的地方。而那一块,通常都是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所留。而他,并不希望暗香或者她的娘亲认为,他只是一个铁石心肠不懂爱护女人,不合格的夫君。
刘秋容听了他的话,脸上果然泛起一个恬静的笑容。
“这一路上,辛苦大人了。”
“不会。”
“我已经吩咐徐妈到街市去买些新鲜的鸡和鱼,若是御公子不嫌弃,还请公子留下来一道共用晚膳,算是答谢您一路上对我们香儿的照顾。”
“不客气。”
“不知道御公子有没有在琳琅找到歇脚的地方呢?我们冷府倒是还有几间空出的厢房,公子不如就在冷府住下吧?”
“不用了。”
暗香简直是傻眼,并且快要气结了。
娘亲一连番友好的问话,都被那个全身紧绷,不苟言笑的人用简单的几字冷冷的回答了。
他今天太反常了!
她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被人钉住了?
除了嘴上那一部分,鲜有的开阖,眼睛本能的眨眨,他身上还有哪一个部位不是紧绷不是僵硬的?更别说礼仪上应有的笑容。
平时纵是面对朝野之上冽冽群臣,沙场之中霍霍千军万马,他都是冷冽沉稳,神气威武,潇洒自若,从未有过半刻的皱眉或畏惧。
今天的他,是怎么了?
再看他挺直的身板,严肃的表情,还有那飘忽着似乎在找某一个点定住的眼神,她忽然似乎有些懂了。
他是皇上。
对于别人询问的问题,他只要回答行或不行,甚至是完全不予理会。
显然,他是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如今,娘亲这样问他,他反倒不懂得要如何与人友好相处了。所以,他的表情才这样严肃,他的回答,才这样僵硬。
想到这——
暗香便忍不住想要笑。
任何人,只要是见过他正坐龙椅之时,威风凌凌气若山河的模样,再看见他现在的满脸僵硬,都一定会像她这样,忍不住要笑的。
可是这一刻,她又是决不能笑的。
否则,眼前这个全身僵硬的男人,更是会尴尬得不知怎样了,万一他龙颜大怒,拉起她便走,那她岂不是又见不了娘亲了?
就在暗香想笑不能笑,强硬的咬住自己的唇时——
厅外,忽传来一道清幽的声音:“香儿?”
一阵冽冽的清幽香味,和在柔风之中,卷送入鼻,带着秋日的气息。
大厅外——
一张五官深邃、琢印如刻,却描绘着最温柔的线条和最惊喜的表情,刚毅与柔淡并存,带着强烈的视觉反差效果。
二哥冷傲天,从院口行来,脚步带着不可置信的迟缓。
“二哥?”
暗香几乎是带着惊叫声呼出这二个字,纯澈如天上繁星的黑眸闪烁着繁空中耀眼的光芒,身子悠悠的从椅上立起,定眼瞧住这个忽如其来之人。
御天宇两道飞扬的浓眉激起一道褶皱,冷峻的黑眸似乎将一切洞穿于心,单单凭着二人方才亲昵的称呼,还有相见时的万般惊讶以及掩饰不住的喜悦,他有种属于男人的直觉——
二人之间,一定不止普通兄妹那样简单!
直觉,将他的思绪牵引至另一个同样冷峻刚毅之人身上,而出现在视线内的这个男人,会不会一如她的六哥冷傲青,同样喜欢上了他们的这个妹妹?
这一刻,空气仿佛在瞬间凝滞,只有一个小小的角落是隔离于凝滞之外,那便是满脸恬淡笑容的李秋容。
只见她微笑着从椅子上立了起来,缓缓的行至门口,拉着惊且喜的冷傲天一同进入大厅,凝滞的空气也被她搅得流动起来。
“天儿,快进来坐吧。好巧,撞上你妹妹回来,今天大家难得的聚在一起,可算是我们西厢房最热闹的一天了。”李秋容迟暮的面上,满是欣慰的笑容。暗香走了一个多月,整个西厢房就冷清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