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
暗香被他抓得手隐隐生疼,他眼中那抹诀别似的味道,却让她的心为之一颤。
在半个多月前,她出嫁前一天,二哥看她也是这样的眼神。
“六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怎么感觉自己快要失去六哥了?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那种心底被抽空的感觉,让她极是难受。
心中隐隐觉得不妙。
六哥忽然说这么一番话,是——要走了吗?
嫩暖的阳光,透过轻淡的云影覆盖在草地上,隐隐印着两个并肩的年轻身影。
远远的看,就像是柔日下一对深情男女,双手紧紧相握,不舍的眸光紧紧相依,那样的浓情蜜意。看的人却咧嘴露笑,飞扬的浓眉串起一道奸邪的弧度。
来人转身翩然离去,只余下一道悠然的身影,在风中犹自摇曳。
深深对望的二人,浑然不觉身后传来的那道寒冷目光,犹沉溺在各自的心境中。
“六哥,你突然对暗香说这番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直觉告诉她,六哥一定对她隐瞒了什么事,而且是很重大的事。六哥不说,她便越是着急。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好像生命中一种极重要的东西正流失而去。
冷傲青晶亮的眸子忽变黯沉,只一眨眼,又恢复了神采奕奕,一手轻柔的拂过暗香随风舞动的青丝,浅笑道:“怎么会呢。香儿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的留在宰相府休息静养一段时间。六哥有空会多来看你的。”
他的手,冰凉的,触着她的肌肤,却让她感觉很舒适,之前的紧张不安也被他这只神奇的手拂去。绷紧的线条最终幻化成,一幅描绘绝世容颜的神来之作。
她释然的浅浅一笑:“六哥请放心,暗香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决不让人轻易欺负了去。也一定谨慎小心,除了六哥,谁也不信。你说好不好?”暗香轻吐丁香小舌,调皮道。跟六哥在一起,总是能让她放松自己,感觉就像回到了当年那自在舒适的生活中。
冷傲青却不似她这般轻松,心中有块沉沉的大石,压得他喘不上气。
“还说会保护自己,方才在宁妃宫,香儿明知那淑妃是假扮小产,为何却不拆穿她的假把戏,反被人押送来宰相府了?”口气中满是责备的话,可他的黑眸却盛着满满的柔情。这样单纯善良的她,教他如何放心让她一人独留深宫?
“六哥原来也看出来了?”
暗香瞪着一双凝水露珠般的清澈眸子,眨巴着,惊讶的凝着冷傲青。
宁妃宫的种种,六哥都已瞧在眼底了?那皇上月季之下对德妃的那番话,他想必也是听见了?
“淑妃那点小把戏,如何能瞒过我的双眼。”冷傲青冷哼一声,深邃的眸光灌满不屑。那样拙劣的演技,恐怕也只有那个色令物昏的庸君才看不出吧。
“六哥别气,你看,暗香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刚才你也是一路跟过来的,知道暗香并没有受到所谓的”严刑逼供“不是吗?”暗香从草地上立起,拍拍身上的泥尘,像翩舞的蝴蝶一般,轻倩的转了一圈,笑容在脸上绽放如花。
“严刑逼供”!
提起这四字,冷傲青更是层层怒火直往上冒。
那个昏君,居然答应淑妃的条件,要对暗香进行严刑逼供,当时气得他紧握的拳头指节节节发白,差点从窗沿上飞身跃入,拥起暗香永远的离开这个,不见天日的黑暗深宫。
“香儿,你就是这样!宁淑妃放蛇咬你,假装小产害你,你也都默默忍受。知不知道,你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狠心。你放过她们,她们不见得会感恩会谢你,反而还会变着本来害你。你的忍受,只会让那些害你的人更加嚣张得意,而爱你关心你的人,却会更加伤心难过。你就忍心看着六哥还有你娘亲伤心吗?”
夕阳西垂,暮色渐渐笼罩着大地。
傍晚的风儿,带着沁人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轻纱,掠入肌肤的每一寸。凉风下,暗香纤细单薄的身子,不由打了个冷颤。
那汪清澈犹有石子击落,荡起一圈圈波动的涟漪。
六哥说的没错,她一次次的隐忍,根本于事无益,而只会让仇者快,亲者痛。
可是——
要她去报复去主动出击吗?
她做不来啊,她不是那种会争风吃醋的女人,也不是那种满腹毒计,只懂算计的女人。那会完全失去自我,只成了报复算计的工具,她也不屑去做那样的女人。她只想过清净自在的生活。
但这愿望,在深宫之中,似乎好难实现?
“六哥……”
暗香柳眉微蹙,有些为难的凝着冷傲青。
“香儿放心,六哥不是要你去报复和算计她们。如果那样,我的香儿岂不是也变成那样歹毒心肠的卑鄙女人了?六哥只是要香儿学会自我保护,必要的时候,能小小惩戒她们,让她们知道你不是那么好欺负,以后便不会再肆意妄为了。我相信,以香儿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做到这一点,不是吗?”
他的话,顺着风儿,轻轻柔柔的吹入她的耳中。那样的悦耳舒适,她找不到说不的理由,情不自禁的点点头。